〔第十三章〕（2/6）
大海又蹿过往，医生通过翻译告诉他，手术固然做完了，可这个伤员能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他伤势太重了。董大海一听火就蹿上脑门：妈的，确定是这小鬼子没卖气力。他伸手就要拔枪，刚拔出一半便被人喝住：“住手！在这儿捣什么乱？”董大海扭头正要发作，一看，脑袋耷拉下往了。来的是原独立团政委赵刚，现任纵队副政委。
赵刚刚跳下马，见董大海在这里撒野，便气不打一处来，多年的军旅生活也使知识分子出身的赵刚变成了火暴性格，他用马鞭子照着董大海的屁股就是一鞭，抽得他像烙铁烫了屁股一样蹦了起来。赵刚训斥道：“你也是老兵了，谁容许你上这儿来撒野？师长负伤了谁不着急？就你急？还掏枪？想干什么？枪是用来打敌人的，不是对自己同道的，听说还打了人？反了你啦？回往给我写份检查，认识不深进我撤你的职。现在带着你的兵，给我滚！”
那年月部队兴骂人，尤其是上级对下级，张嘴就骂，骂完才批评。像董大海这样的老兵，要是一般人骂他，耳光早上往了，可老上级一骂，立即没了性格，心里还怪舒坦的，老首长嘛，骂几句还不是天经地义？他“啪”的一个立正，向赵刚敬了礼，揉着屁股带着战士们走了。
李云龙已被转到特护病房，浑身裹满了厚厚的绷带，仍然是昏迷不醒。赵刚听完院长的汇报，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往。他想单独和老战友待一会儿。他坐在李云龙身旁默默地看着，忽然，他抽泣起来，眼泪不断地滚落下来，和李云龙在晋西北时相处的一幕幕回想涌上心头……整整八年，他们一起经历了数百次战斗，在如此险恶困苦的环境中两人一起撑过来了。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不顺心就找个碴儿开骂，两人谁也不是只挨骂的主儿，于是就对骂，骂得酡颜脖子粗，骂得狗血淋头，骂回骂，骂完了浑身都轻松，谁也不会记仇，又在一起饮酒，酒至半酣两人又动了情绪，眼泪汪汪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往事如烟。当年烽火连天，强敌压境，两人英气冲天，纵横晋西北，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此时，赵刚知道这个老伙计的生命之火就像那闪闪忽忽的小油灯，随时有熄灭的可能。一想到要失往这个老战友，他便有种撕心裂肺的苦楚，他要千方百计留住这个老伙计，把他从逝世神手里抢回来。赵刚明知李云龙正处在深度昏迷中，他也不管不顾地说起来：“老李，我是赵刚，我和你说话呢，你别他妈的装听不见，我知道你累了，想多歇会儿，你歇吧，我说，你听，好不好？老李，这点儿小伤没什么，你要挺住，不许装熊，咱们一起混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你熊过，鬼子悬赏十万大洋买你的脑袋，咱都没卖，这会儿更不能卖啦。你听着，老李，你要挺住，挺不住也得挺，他娘的，咱跟阎王爷拼啦，咱们怕过谁？当年几万鬼子伪军‘铁壁合围’咱们不是也冲出往了吗？山崎大队怎么样？山本特工队怎么样？都让咱们给干掉了。野狼峪伏击战，倒在咱独立团刺刀下的关东军就有371个。”
“咱谁也不怕，小鬼子不怕，阎王爷也不怕，这会儿你不过是负了点儿小伤，小意思嘛，五尺高汉子还在乎这点小伤？挺挺就过往了。你要挺不住可不行，我赵刚就先看不起你，你他娘的熊啦？不是当年晋西北的李云龙啦？鬼子眼前你没熊，算条汉子。难道阎王爷眼前就熊了？就像个娘们儿？不行，你歇够没有？别装睡，给我睁开眼睛。你想想，当年咱八路军才三个师几万人，现在咱们有多少？四大野战军，二三百万人，咱当年做梦也想不到呀。这次在淮海平原上，咱们华野和中野联手用60万人硬是干掉他们80万人。咱们马上要过长江了，我告诉你，国民党的部队剩下得可未几了，你歇够了没有？该爬起来咱们一块儿干啦，不然就没你的仗打了。哼，我知道你小子天生是块打仗的料，一没有仗打，就像猫爪子挠心，这次要赶不上就没机会啦。等全国解放了，你能干什么？你会干什么？就你这狗熊性格，给人家看大门往都没人要你。你还别不服气，哦，我能干什么？咱好歹上过几天学，识几个字，再不济到小学往教书也比你小子强呀。所以嘛，你得爬起来，你得挺过这一关，仗还有你打的，你闻声没有？老李，你他妈的闻声没有……”赵刚说着说着又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浑身乱摸手帕，想擦擦眼泪。
“首长，他有知觉了……”一个刚进门的护士喊道。
赵刚惊喜地创造，李云龙刚才紧闭的眼皮在动……
李云龙真正恢复知觉是在手术后的第八天，他睁开眼睛，创造四周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天花板、墙壁、被褥都白得刺眼，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确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鬼处所。
“他醒过来了……”一个穿白色护理服的姑娘惊喜地喊道。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迅速赶来，检查体温，量血压，一阵忙乎。
一个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外国话，李云龙和日本人打了八年仗，虽听不懂也知道这是日语，他一阵阵犯迷糊，他娘的，哪儿蹦出个日本鬼子来？他下意识想用手往摸腰，认为腰上还挂着手枪呢，谁知刚一动就引起伤口宏大的疼痛，疼得他哼了一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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