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兄弟（1/3）
99.兄弟
辰中，青黛和喜来结伴到凝思楼的时候，重锦正气不打一处来地摔桌子掀板凳，小厮们都门外远远看着不敢近前。
“唷，天儿渐热了，人火气也大，谁惹咱们重锦少爷赌气了这是？”青黛一袭鹅黄春衫，配着半扎半披的头发，柔美脸上挂的全是温和笑意，任谁看了也发不起性格。
重锦见是他，手上花瓶重重放下，跨过横躺的椅子，愁闷往上首坐下。
“坐。”他道。
青黛还未寻到可坐之物，重锦到底按捺不住，拍桌而起冲到门口怒吼：“往告诉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本少爷手头闲了，有的是时间给他捋骨头！”
只见喜来叉腰一站：“你要捋谁的骨头？！”风风火火上往推着重锦三步并做两步进到堂屋，扶起两把椅子，将青黛按着坐了，说：“你好快的腿子，重锦发火，常随着的小幺儿们都避着，你只管进来，也不怕飞个杯子碟子出来误伤了你！”自己也随便岔腿坐下，抱怨重锦道：“又怎么了？大好的天儿倒窝在屋里翻江倒海，伤了青黛，我才捋你的骨头呢！”
贴身小厮红丝有眼色，见有人来帮衬，忙赶着上往给客人端茶递水。
“青黛少爷是稀客，今儿头遭来，也不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要不是我们少爷收手快，可不叫您给碎瓷片迸着——倒成小的们的不是了！”又苦哈哈地同喜来倒苦水：“喜来少爷来得好，快往劝劝少爷，他不知怎么被花房里没脸的下人惹着了，憋了两气象。您是知道的，少爷火气上头，十个小的也不中用啊，还得请您出马！”说得热情，心念一转，好似薄待了另一位客人，转身笑着行礼：“青黛少爷也是，最是知书达理、肯扶危济困的，帮着略劝一句，就是小的们的造化了。”
青黛敛眉一笑，手指轻转茶杯盖，细瓷偶然相碰，却并不答言。喜来正要说话，重锦挥手赶小厮：“囚攮的多嘴多舌，倒完茶了么？倒完就出往！”
红丝贫嘴道：“这不能！少爷们大老远来了，看着咱们这儿跟牛圈似的，可怎么坐呢？”便指人来收拾满地散乱，小厮们手脚麻利，显是因重锦经常赌气砸屋子给练出来了。
一时红丝等一干小厮无声退出，屋内重回整洁。喜来啧啧赞道：“这样的下人，便有一二百也不嫌多——凭什么下人有不是，只看着他们也该担待些儿。”
重锦还是不快，碍于青黛在场不好太过发作，一气灌下一大杯冷茶消火，拍下杯子道：“说罢，找我何事？”
青黛道：“新近拔上来的一茬儿底子好，悟性也高，考较了一段时间，总算跳出来三个，你也往瞧瞧，大家商量着定个什么名位。”
重锦脱口而出：“我瞧他们做什么！”口吻非常冲，他显然也意识到了，烦恼地看青黛一眼，竭力忍住烦躁的脸色，“这事该由露落哥来定，只找他便是。”
喜来截口道：“看你，一发连露落哥前日出往的事都忘了。虽说现在阁里诸般事宜皆由青黛定夺，但拟定新人名位是关乎熏风阁远景的大事，你可不能做甩手掌柜，少爷理应协助阁主的！”
青黛重视锦一直皱着眉头，不时拿了杯子又放下，一副坐立难安、心神不宁的样子容貌，也就不太想叫他了，起身告辞：“看你状态不很妙，还是叫大夫来开几剂清肝宁神的药吃着，没的为了旁人把自己气坏了。你静一静，我们不叨扰了。”携着喜来离往。
喜来新做的衣裳有些长，途经花径的时候怕沾上露水，提着衣摆蹑手蹑脚的。青黛看左右无人，站到后面给他托起衣摆，笑道：“请走吧！”一直托着走出往才放下，说：“往年个头儿蹿得飞快，衣裳全短了，如今新做的又长了，改明儿请裁缝来修往一截。”
“不用——”喜来抖抖衣摆，很是臭美：“有时睡一夜醒来，脚都露在外面，我看这个头还得长，过不了几天就合适了。”
青黛道：“那是你睡觉不诚实，我园里的竹子才长那么快呢！”见他穿得实在单薄，责备说：“虽说一天热似一天，早晚也该披件氅衣，哪能这么爽利地出来，着凉了又该吵着要烤栗子吃。”
一提着凉便想到不该想的人，喜来压下心中有关那人的一切，笑着回了几句嘴，因看青黛容色安静，步子从容，方道出心中怀疑：“好轻易上凝思园一回，偏撞在重锦火头上，倒白看了不该看的脸色，你不恼么？”
青黛闻言只风轻云淡一笑：“我和个病人计较什么。重锦的狂躁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吃多少药总不见好，我瞧就是心太窄、好计较的缘故。下人们不好，教训一顿就罢了，没的生两天闷气，真降了格儿了。方才他肯克制已经是看你我天大面子，我若还恼就太不知好歹了，倒不知是他病还是我病。”
他总这样大度，难怪在阁里最得人心，喜来偏头笑道：“你总肯体谅旁人。”又纳闷地搔搔脑袋，说：“说起重锦这个病症，好一阵歹一阵，也够磋磨人的。那么个样子容貌，生在那样的家里，爹娘手足龙蛋似的宝贝着，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竟肝火躁动，烦郁攻心，养出这样恶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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