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场碗戏(2/2)
,低头时见自己身上打湿了,透出里头衣裳影子,脸上一红,又不敢就走,局促无地。
崔珩挥了挥手,云华如蒙大赦,奔回屋子里,可怜也没替换衣裳,只是借着墙遮掩了身子,在窗口探脸出来答道:“回王爷,这是檐上绿色植物,被雨水冲下来,奴婢看颜色也还可爱,就养着了。”
崔珩细看碗里,果然不是绿萍、青荇那一类物色。细细碎碎也无有个名字。大约檐沟深处,有时遇雨,那雨积久了,就生出绿东西来,因是贱物,生命力特别强,再下一次雨,又绿油油铺展开,雨下猛了,冲出檐沟,就顺着檐角滴下来。
一边云华在窗里头已急着问:“王爷,上次奴婢托您的,可有回音了没有呢?”
崔珩就把云舟加注的那张单子还她。云舟写字时,已加了暗号,设若崔珩小心,着人重抄一遍,那就算罢,如若不然,那从字体的倾斜和某几划的上下,就传达了消息:请云华保持镇定,宫中明暗事件都不要管,只好好奉承皇上便是。
云华心中暗忖:终你这信不来,我何尝不是打算这样做呢?
想是这样想,不过有了信,毕竟心定一点。拿着纸张,想想那几个死却了的可怜,又想几个生死未卜的不知如何,很掉了几滴眼泪。崔珩摇头道:“你这小女子,为人太颠倒。怎么把你的婆家、夫婿,都在所不问呢?”
云华知道福王爷在青亚,领的也是军务,跟余家素有些不对付,虽已知这是皇帝假扮的王爷,只作不知,也只好当他是福王爷,余家的事就不便细论,何况入宫为奴前已接谢家递的信,余阿逝等人俱安好,余秋山仍旧带兵,与云剑并肩作战。其他事情都可以瞒,这事想必是瞒不了的,因此云华暂时没特意拎出来问,只在单子上加了他们几位的名字,听崔珩主动提起,陪笑道:“看单子上,也都还健在呢!王爷可知道详细情况?”
崔珩欲言又止,想了想,叹道:“一家三口都在战场上了,叫本王惭愧得很。”
云华“呵”了一声,想余将军和余夫人都是宝刀未老,阿逝在战场上也是立过功的,便不很担心。又想到底刀枪无眼,难免有些伤亡,所谓常胜将军,多少瓦罐不离井上破?又揪起心来。连带着将对云剑那份挂怀又重新掀起,恨不能身在战场上、护在他们身边。再想想,自己战事一无所知,到了那里,又能帮上什么忙?平白添乱罢了!复想深一层,自己拿手的,不过是家里细务,余夫人看中她,说她军务政务都可以学起来,做个后方的保障。自己却不但军务没通晓,连未城政务都荒废了,更加满面愧色。她脸是掬雨水洗的,一些脂粉也无,添了羞色,更见得粉簇花颜。落在崔珩眼中,别是一番景致。
两个人一个窗里、一个窗外,静了一会。外头宫人惶急的过来禀告,也不敢叫王爷、也不敢叫皇上、也不敢走、也不敢拖延,央着外头太监,做了千百个势子。崔珩向着窗子,也没望见,只问道:“怎么你刚才唱的歌,什么鸟儿鱼儿呢?”
云华回过神来,答道:“王爷恕罪,鸟和鱼,都是没有的。只是奴婢自己拿碗接水,想着如果有个架子,给小碗吊起来,撒些米,给鸟儿爱啄、就啄几口,爱唱、就唱几声,罢了,想飞就飞了,再有喜欢的,它又来了。或者那个极大的碗,养一条极小的红鱼,碗里雪白,鱼儿红红的,游一会儿,多么开心?又怕碗太小,又太白,鱼儿局促,只留它一场雨,等雨停了,还放它回去,那便算了。随口这样谄着唱起来,王爷取笑。”
崔珩哦了一声。云华已瞥见门外宫人行止,心下晓得有事,陪着笑对崔珩道:“王爷事务想必烦忙,院里又泥泞,王爷还是回罢!”
崔珩会意,回过头,太监已经硬着头皮进来,深礼而作难的笑道:“王爷……”是有了大事不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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