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3）
芍药立在山下，看天边浓云，叆叇氤氲，似正在酝酿一场大雨。远远可见凤栖山头，梧桐树下一个鸦青色的影。
这一片均是安家地界，陵园建在这里，老嘉毅侯往后，和早年过身的侯夫人温氏合葬此处。当年安锦南年方十七，单身一个扶灵回乡，亲手将父亲埋葬。那是他今生头次踏足盛城。
十一年后，他形单影只，又到盛城。独坐碑前，将往事从前，俱葬于这逝世寂之地。
安锦南负手散步下山。芍药脸色一缓，迎上前往，禀道：“已叫崔宁送了二姑娘回往。”
安锦南点一点头:“无需追随。我独个儿散一散。”
芍药嘴唇轻抿，还想说点什么，安锦南已迈开步子，摆手拒了从人递来的缰绳。沿青石小路朝回城方向走往。
天边一声闷雷，带动乌泱泱的云层积累在头顶。芍药想递把伞过往，踯躅半晌，终是无言。
安锦南一路进城，方行至杏子街前，便落了豆大的雨点。
天气灰蒙蒙的，分明是正午，却似日暮般半昏半沉。安锦南自参军后，又至袭了爵位，大抵已有十余年不曾独个儿游街。明儿便是八月十五，家家团圆，城中富户常有买来烟火夜放的，引得半城人拥挤围观。虽繁荣不比都城，小城有小城的风度和乐趣。
他背负煞命孤星之名，向与这等热烈无关。
很快，雨落如瀑，安锦南沿街旁展子檐下而行，伸手掸往肩头几滴水迹。便在这时，听得一个极耳熟的女声。
循声看往，丰钰就坐在一家针线展中，掌柜亲捧了一钵绣线，殷勤与她择选。
“……需用雀羽、银丝、翠蓝的三色，我要的雀羽线需是那最细等的，烦您再找一找与我……”
这话落，似察觉到安锦南的眼力，丰钰抬头，朝外面看来。
隔一间四步见方的小展，他在潺潺雨帘外朝她轻轻颔首。丰钰思及适才与他姨妹间的那点不痛快，迟疑没有起身。如今她身份并非宫婢，虽家中父兄人微势轻不比侯爵，可男女有别，便作不识难道他偏怪罪？
安锦南并不等她行礼，只在门前停一息便提步往了。
丰钰不愿与旧日宫中人物再有连累。如今挣出那深牢，缘何不能寻自己的痛快？她垂下眼，细细看一遍掌柜重新呈上来的绣线，仍没中意的，随便选了几样命小环会帐。
出得展头，小环撑伞与她候在门前等家中车马调头。
未及蹬车，一个未打伞的小丫头冒雨从对街跑来，停在丰钰前头，仰头问道：“敢问，可是丰姑娘么？”
丰钰高低打量来人，尽非她识得之人。听那小丫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道：“有人叫我给姑娘带句话，说是安府五姑娘明日想请姑娘到得月楼一叙，先与姑娘知会，过后会下正式邀帖。”
丰钰怔了一怔，“安五姑娘？”
那小丫头伸手指了下对街楼上，“喏，就是那人。”
丰钰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往，但见茶坊二楼厢房靠窗的地位，坐着一个喝茶的男人。
从这个方向，看得窗内半张侧颜，在稍嫌昏暗的光色下，那刀刻的轮廓只辨出大概。丰钰心中沁了一抹说不出的情绪，不情不愿不甘不解。
若她足够聪慧，就该假作看不见听不懂疏忽了往。可若她足够苏醒，又该知道这是嘉毅侯的命令根本没她拒尽的权利。
就凭他是嘉毅侯。就凭如今段家有求于他。就凭宫中他曾予那点恩惠。欠了他，就欠了一辈子。
可她心中那些不忿和冤枉又与谁说？终只能化成一句温言轻笑：“我知道了。”
回往后与丰老夫人回禀了元一法师的吩咐和本日布施情况，丰钰才从佛堂出来，就见丰大太太身边的翡翠侯在外头。
一见她来，嘴角扬起极亲切的笑：“大姑娘，太太们都在上房，等大姑娘往呢。”
丰钰瞧她脸色，大抵能猜出原由。果然一进院子，就闻一阵笑语。
这天才晴不久，院落里却无一丝阴闷之气，翡翠亲身挑了帘子，见丰大太太、三太太俱坐在炕上，屋中间搬了绣墩子，坐了一个打扮稳重又体面的嬷嬷。听说丰钰来了，那嬷嬷站起身来，蹲身下往与她行了福礼：“代我们姑娘请大姑娘安。”
不等丰钰答话，丰大太太便亲切隧道：“好孩子，这是嘉毅侯府五姑娘的奶嬷嬷，姓任。”
丰钰喊了声“任妈妈。”那嬷嬷保持行了一礼，丰大太太就将手里一张烫金帖子递到丰钰手上，“好孩子，五姑娘喊你一并往逛明晚的夜市，说是早约好了，怎不早告诉我和你嫂子？也好为你筹备一二。”
又与那嬷嬷道：“任妈妈请转告五姑娘一声，我们钰丫头明儿准时在侯府外候着。天雨路滑还劳动妈妈亲送了一回帖子，下回着个小丫头来喊了钰儿过往就是。今后常来常往，五姑娘莫太客气了。”
自始至终，无需丰钰表态，丰大太太和周氏笑着替她应了明日之约。丰钰嘴角抽了抽，很想声明明日要见她的人并非五姑娘。同时她也十分忡怔，嘉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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