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准备看多久啊。”终于还是白水落没忍住。白水落是巴不得眼前这个转来转去的人快点离开，这里是自己屋子好不好。
“雨停了就走。”梁玉继续观察着桌子上的瓷器，最后在心里下了判断，也就是一般的民窑，白水落整个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几张字画也还是宫里来检查前几天，老夫人特意从库房拿来给白水落挂上的。
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时不时突然又密集下来的雨帘，心里忍不住叹气，“这雨要是不停怎么办。”
梁玉听到了，也觉得自己这么个男子在女子闺房这么转来转去似乎也不好，“三皇子那边怎么样了。”问的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
“还在和大夫人聊，刚刚大小姐也过去了。”小厮一直低着头，纹分未动，若不是这屋子里除了梁玉就只有这个小厮是男的，白水落真没看出是这个小厮在回话。
梁玉皱了眉头，“我看你也是无聊，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怎么样。”
话是对白水落说的，“嗯？”白水落眉头一挑。
按理说，前来拜礼的皇子离开时，白萧穆应该送到门口，可是白萧穆被淋了惨，梁玉也没想要他送，差人说一声就带着乔装的白水落走了。
白萧穆还在热水里泡着，年纪大了身子就越发不顶用，不过是淋了雨就浑身发凉，想当年自己在战场上，再大的风雨也挡不住自己挥刀砍向敌人，老了，老了。
梁玉传话过来时，白萧穆在浴桶里眯着了，老管家想要传话，却看见自家主子睡得很香，心里叹口气，做了决定，就是天塌下来也要主子多睡会儿，一切事自己担了。
于是白水落很顺利的和梁玉出了白府。
皇城的人有很多乐子，听书喝茶看戏，但这些都满足不了这些优渥生活里浸润出来的人们，所以血腥暴力又能伸张正义的事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消遣，那就是菜市场前头儿行刑的，白梁真带着白水落正巧从这里经过，菜市场已经挤满了人，白水落很奇怪，下了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梁玉看出了她的疑惑，“应该是有人要砍头了吧，差不多快午时了……”白水落掀起马车帘子向外看，人山人海的人堆儿里，除了人还是人。
陈道明是随着囚车跟到刑场的，他没本事救先生出来，就只好来送送先生。
雨下得很大，囚车本就没有顶子，到了刑场上终于被解开了刑拘，张举德有了暂时的自由。
看着雨中磨刀的刽子手，张举德坐直了身子，“这么大雨，你这刀能砍准吗？”
刽子手生了张娃娃脸，仰头一笑，“您放心，再大我握刀的手也不会滑的，保证您死得痛快。”手下磨刀的动作却是没停。
“那我就提前谢谢您了。”这位读书人抱了双拳，对着刽子手深鞠一躬。
陈道明无数次想要冲上去，他多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先生，我知道您是冤枉的。”可惜他做不到，这么多天的奔波，他连进刑场送先生一场的权利都没要到。
张举德环顾四周，看到了围在四周的书院学生。
大概所有学子都以为他是被冤枉的吧，其实，不是。
那学子的小抄不是自己写的，可是文章是自己给的。为什么？寒门子弟一向被人排挤，这次科举尤为明显，张举德觉得自己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大梁就再无寒门立足之处了。
想到这里，张举德仰天大喊一声，“求老天给我寒门立足之处啊！”
梁玉让车夫换条路，绕个圈离开这里，离开时，白水落隐约听到一声不甘的怒吼。
那位先生出生寒门，在官场里沉浮了半生，终究是没能在排挤之下幸存，他总想着自己是可以为天下人才遮风挡雨的茅庐，虽然这茅庐破旧不堪，风一吹就倒了。
刽子手没有食言，果然让先生走了个痛快，大雨倾盆，很快砍下头的尸体就把刑台染红，家人为张先生收了尸体，几位同窗也走了。
陈道明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朝着先生生前的方向深深叩了个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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