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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序一:冷宫檐下,梦一世凄凉

“娘,我冷。”瘦小的身子挤进母亲怀里。

“天冷了,多穿些衣服。”轻柔的声音,年轻妇人下意识抱紧自己怀中的孩子,天冷了,除了这个漏风的茅草房子,她们母女却只有一件破旧的棉衣御寒。

迷懵中,她再一次睁开眼,天似乎已经亮了,而一直紧抱自己的妇人,没了呼吸,身体早已冰冷,她努力地抬头,想要看一眼那女人的面容,可是…仍旧什么都看不到。

又一次做了这个梦,一切那么真实。

美人胭脂醉,红砖绿瓦秀,一队奉旨的内监捧着鸠酒穿过一扇又一扇大门,绕过一座又一座宫殿。

在这座王朝的某个角落,一处被划为冷宫的院落里,白水落躺在那条破旧的美人榻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十二年了,自己已经被这座宛若凶兽的冷宫吞噬了整整十二年的韶华,白水落抬起头看着天空,几只飞累的鸟儿落在墙头,叽叽喳喳,仿佛在讥笑这个没了舌头的女人。

十二年了,那座爬满藤蔓的墙外,有个皇后名叫白水仙,有个出了两任丞相的府邸极尽煊赫,而这关了白家第一任皇后的冷宫,却越发荒凉了。

白水落特意穿了当年那件大红的锦衣,今天,树梢上那几只乌鸦一直在叫。

踏入大门的小绺子心中不免怔了怔,那个躺在榻上落魄不堪的人,昔日可是自己看一眼都得挖掉眼珠的皇后啊。

嫡子和庶子有什么区别,四年前才进宫的小绺子是不知道的,可是看着眼前人,似乎还是懂得了什么。

她是丞相白萧穆的女儿,只可惜,不是从正室肚子里爬出来的,而是由一个婢女所生,再加上一个和尚批语,说这孩子与父亲八字不和,注定是白家的仇人,因此被父亲送给远方的族亲收养。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那个老和尚第二天就归天了,很长时间白水落都在想,还好那个老和尚死了。

族亲并不待见自己这个庶女,那位满头银发的老爷子见她第一面时,只说了一句话:“是被主家赶出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小姐,扔到乡下,自生自灭去吧。”

一个家族抛弃的人不少,半路被拉回来顶替的自然也不少,若非嫡姐白水仙不肯嫁给那人,自己应该还是乡下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吧……

记得初回白府,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终于可以见到被世人称赞的父亲,然而,却只听到那个自己应该叫做母亲的人说:“仙儿,这下你可以安心了,这丫头会替你嫁给梁真的。”

白家嫡出的大小姐白水仙,一个端坐在圣坛永不会坠落的女人,那时的白水落只是羡慕,却没想到,那将会是她一生的噩梦。

她像个从地摊儿上淘出来的物样儿,装饰一番陪了三担子嫁妆送进梁真府邸。

从始至终她没有看到那个名叫父亲的人一眼,她不甘心,看着同样遭遗弃的梁真她暗暗发誓,我白水落穷尽一生也要梁真坐上最高的那个位子,要让你们所有人仰视,她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扶持梁真一步步登上皇位,直到为他诞下皇子时,她还以为会像所有的故事一样,苦尽甘来,享尽世间富贵。

命运就像偏偏不想饶过这个可怜人似的,梁真再次遇到了白水仙,这故事只剩下苦难。

安贞二十二年,梁真册封丞相嫡女白水仙为贵妃。

后来,后来呢?

白水落每每想到那一天,都会笑,笑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坤宁宫的大门从内紧锁,受刑的人被封了嘴,一把把刀落下,血便流了满地,似乎是急于掩盖什么,一封皇书还未读完,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一切就结束了。

据说,那一天之后,连着几天瓢泼大雨,坤宁宫四周却总是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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