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盲（2/2）
这一趟浑水。
图灵，至今还未碰面，即使见到了自己也无法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来。
尤烈儿家族的人，虽然并不见锋芒，可依旧人人都是一把藏锋的剑。
慕斯苦笑。
他忽然听到一声拖曳椅子的声音，这才发觉少女已经停下了朗读。
慕斯歉意地笑笑，他现在对外界消息的触角主要就依靠这个仍旧能天天来看望自己的精灵，真的惹恼了可不行。
“你现在经常会笑了，以前都很少能见到你笑。”伊卡璐怪异的不仅仅是语调，还有夹杂在言语里的隐含意味。
慕斯特怔了怔，嘴角收敛下去，闭上眼睛。
“以前你笑的时候，我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笑，你都能意识到自己在笑。”精灵少女顿了顿，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形容：“真正的笑，应该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经意的笑。”
慕斯准确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抿紧嘴唇，陷在沉默中。
爷爷在那一晚后两周才寄来第一封信笺，立刻就让伊卡璐读给自己听。
信里交代了圣三一学会持续下去的事情，对法厄同他们的安排，分析了血族近期的动向，把莉莉丝的渎职行为挑明但未做过多评价，甚至提到了父亲，唯独对莫妮卡一字未提。
这才是明显的提示，估计不多久就会传来一些可以震动贵族圈子的内幕消息，这个消息符合祖父和图佐涅总督的期望，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处理莫妮卡和自己的联系，基本会是婚约这一类无聊透顶却看似合理之极的东西。
然而自己却只能困在这个房子里，听伊卡璐给自己念诗，无聊地要求萝莱莉给自己做早餐；只能困在黑暗里，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都和另一个卑劣肮脏的物种牵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能困在祖父和父亲的对峙博弈之间，一丁点自我的掌控都做不到，还要遭受迦内龙这类丑的戏弄，康德也已经断了联系。
莫妮卡，可能也已经忘了烘焙蛋糕。
慕斯忽然感觉到手臂上一凉，有零星的水滴溅落下来，冷冷的滴在皮肤表面，缓缓汇聚成线，滑落在地。
他没有顾及到精灵对灵魂波动的感知比人类要敏感太多，何况是像他这样深沉抑郁的感觉，如同黑夜里的月影一样明了。
精灵不断地无声哭泣，没有一点哽咽的声音，呼吸轻缓，泪水星星点点地滴落在慕斯的手臂上。
慕斯虽然无法看见，但听觉和触觉带来的感觉反而更为直观，泪水的凉意渗透到皮肤之下，挥之不去。
这个精灵一族的女皇自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没有遭遇到任何美好的遭遇，先是祭祀和老女皇之间的那一场阴谋内讧，而后是仲夏皇室与雾之森之间的阴暗交易，牺牲了这个看起来更稚嫩娇柔一点的可怜少女，在华尔法特里更多时候，也是阿多尼斯和自己心照不宣地借用她来宣示势力标记和话语权。
她的存在，就好像一个道具，她现在的境况，也一多半是慕斯特造就的，因此慕斯对她有着太多的歉疚。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忽然问道：“上次叫你拜托茜茜运过来一点雾之森的精致玩意儿，你还记得么？”
伊卡璐不明白慕斯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银质链子：“就送来了一串脚链。”
慕斯伸手示意她交到自己手上，微笑着道：“那就把脚伸出来。”
伊卡璐一脸讶异，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滴，反应过来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结结巴巴地不出话。
慕斯见她没反应，就俯下身依着感觉找到了精灵细细的脚踝，手指不心碰到了她的皮肤，都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心翼翼系好以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笑。
这串脚链，原本是属于莫妮卡的。
伊卡璐晃动一下脚踝，银链上做工精巧的铃铛“叮铃”响了一声。
她的心，也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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