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似醉如痴（1/2）
两个时辰之后，张渺冷终于从内心的狂乱中，清醒过来，筋疲力尽的瘫倒在，落满断枝残叶的地上，呼呼的大口喘着粗气。
半晌工夫后，张渺冷轻轻发出一声，带有感叹意味的低呼，翻身站起，取出一个包裹着随身衣物的绸缎包袱，翻找衣物改换全身上下的装束。
不一会工夫，他的形态已与三日前判若两人，一个伦俗寒酸的渔人，转眼变成一个容光逼人，英姿焕发的豪士，这时，如果有人同时看见他以前与现在的形状，定然不敢相信这仍是同一个人。
傍晚的轻风，拂开了他的长衫，左边胯下，斜斜挂着一柄，夺目而珍罕的莹白玉鞘长剑，鞘身上，尚雕有一条生动威猛至极的黑龙。
他左比右划的打量自己一番后，口中喃喃自语道：“西边的太阳又要落下山去了……我改成目前的打扮，假如卫老哥看到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想法？”
张渺冷嘴唇微舐，摸了摸身上这套昨天在经过的，城镇上选购的衣衫，又自语道：“卫老哥与那两个红衣大汉拼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又去了哪里呢？唉，真有些怀念他……
“对了，反正现在找不着卫老哥，倒不如先上黄卷中的黄沙大漠一行，看看那儿是否像师叔所，有着一帮旧属在那里等待着一个新的首领……”
想到这里，张渺冷不由加快了步子，行入一片密林当中，在周围布置好警阵后，盘腿坐下，取出师叔给的黄卷，细细的研读起来。
三盏茶的光景，觉得黄卷图中所列，已经了然于心，深刻脑际后，化出一道火决，将黄卷烧成灰烬，又尽数拍散。
本打算撤掉警阵，起身上路，可是，瞬息间他又跌坐下来，一道异样的残霞余晖，映照在他的面庞，脑中起了一阵混乱而奇怪的痛苦痉挛：
“可是，我的仇恨——如山的仇恨，便先拦置不管么？我为了什么没有死去？为了什么能奇迹似的，以超然的意念支撑着，没有在惊涛骇浪中倒下？我知道，那是为了仇恨，仇恨，仇恨——”
他那线条鲜明得，如同雕塑般深刻而坚毅的英挺面孔，在不自觉的抽搐抖动，他己将这一笔无日或忘的血债隐藏在心中太久了，他不愿去想，因为，他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与负担，但是，在每一分，每一寸光阴里，在清醒或睡梦中，他又何时遗忘得了？他又如何不刻骨镂心？
“涟山坞堡……戴世鸿，夏筠婷——”
张渺冷浑身颤抖的，仰望着灰沉的夜空，目光里充满了悲愤与痛苦，他双手紧握，剑形的双眉下泛着无边的煞气……
恍惚中，一张甜美如花的面貌在向他迎笑，但是，眸子却飘向另一个露出森冷笑意的青年儒生，那年轻儒生挥动着，白色的羽毛摺扇，像魔鬼般隐现在浓雾里，一声惨绝凄厉的嚎叫忽然响起，一张多皱而慈祥的面孔倏而变成极端的痛苦与扭曲，于是，浓雾如沸腾般翻滚，翻滚中舞动着那青年儒生的身影，苍老的面孔碎成片片，雷声愤怒的响起，涛浪汹涌，鞭影，刀光，寒芒，交织成一片，鲜红的血液四散迸溅，冷森的阴笑远远传来，如勾魂使者的长号，其中，夹杂着另一个冶荡而嘲弄的讽哂……
“天啊！”
张渺冷悚然大叫，一切幻境随之消失，他全身冷汗淋漓，恍若自一个噩梦中醒转。
无力的靠在身旁一株大树上喘息，他用力撕着自己的头发，牙齿紧咬着下唇，深深的，深深的。
良久，复良久。
张渺冷尽了一切力量，才使莫名翻涌的心湖平静下来，他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寒星，背脊上如蛇一般蜿蜒起一股凉气：
“我怎么了！怎么变成如此冲动与懦弱？难道濒临死亡边缘的教训，仍不能改变我昔日的孟浪与毛躁？难道孤岛上，将近一千多个日子的磨练，仍不能使我的意志坚强与冷静？冥冥中的神啊，假如你看见这世上的一切丑恶，假如你看见我的痛苦，那么我求你帮助我，给我力量，让我用我的双手粉碎这世上的一切罪孽，用仇人的血洗清他们所背负的债……”
于是，他霍然站起，双臂在空中有力的挥舞着，坚决的告诉自己：
“是的，容我自强，容我振奋，沾染了我师父血的朋友，你们等着吧，等着我回去饮你们的血！”
像有一股神异的力量支持着他，张渺冷一把拂去长衫上的灰土尘屑，好似拂去适才的悲创，定了定神，收起警阵，大步向前行去。
这时，一钩新月，如初婚的妇人，羞涩的露出那迷人的脸蛋，在那如同棉絮般的云后。
张渺冷飘然行着，脚步像浮在地面上的空气，那么轻灵，又是那么流畅，不带起一丝尘土……
一阵辘辘的车轮声，忽然自路后响起，其间有清脆的蹄音，随着车轮声顺风传来。
张渺冷放慢脚步，行向路边，他无意招呼这夜行中的同路者，所以行向一边，只是为了让身给背后的车辆过去。
片刻间，一辆黑篷双辔马车，自他身旁行过，马车后跟有两骑，似随车的护卫，马上骑士，乃是两个神态沉稳的黄衣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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