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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菊

出门左拐邻居,有一个女孩叫。她爸爸妈妈在新疆打工,听她讲述,新疆有很多钱,满地都是。她说,她爸爸妈妈去背,等背够了就回来了。听她这么一说,我非常憧憬,感叹新疆真好,满地都是一毛钱,漫山遍野。

其实是躲计划生育,等生了儿子再回来。她和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嫌弃她。

奶奶去地里干活,她就负责看家里的桑杏不让人偷,家里的小鸡和猪崽子由她负责饲养。我记得小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小鸡特别能死,动不动就仰着头咽气。

每次我在家里听见隔壁杀猪般的嚎哭,就知道小鸡又死了。但她奶奶打她的时候,抿着嘴,大颗大颗地掉眼泪,没有声音。此奶非常人也,打起孙女来,真像年轻了四十岁,威猛无比。一阵尘飞一阵泪,清脆地鞋底声,声声催人悲。

长得很可爱,是我迄今为止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小孩。她的眼睛大大的,眼睫毛也长,一眨一眨,楚楚可怜。加上忍冻挨饿,身子很单薄。有时候,天很黑了她就在外面转,不敢回家。我经常背着家里人给她馍吃,她接过馍瑟瑟发抖。

对我很慷慨,她守护的杏子和桑杏任我吃,吃到满嘴乌黑,临走装满兜。

她家的大门是监狱铁门一样,我每天从缝隙钻进去帮她看鸡,帮她打扫院子,帮她洗衣服。看太阳搭在山尖,她奶奶快要回来,我又从门缝里爬出来。

年底她爸爸妈妈来了,给她买了新衣裳,爷爷奶奶也不好意思再打她了。她分给一大把我从未吃过的葡萄干,大方地说:“你尝一尝,这是我爸爸从新疆拿来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不禁感叹:“新疆不光钱多,好吃的也多啊!”

过完年,她的爸爸妈妈带着她去了新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问她奶奶:“去哪了?”

“死了。”她奶奶恶狠狠地说。

自此,再就没有见过她,听人说,他们一家在新疆落了家,她妈妈也生了男孩。

多年后,听人说,去了新疆上学,高考前夕跟人私奔,被男的骗了。最后跟了一个四十多的男人,生了孩子,是个女孩。

据说丈夫纹着纹身,染着头发,开着据说从外国进口的跑车,到了陡坡处,必须有人在后面推。

“外国的车就是这样,他们那里全是平路,没有陡坡。”男人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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