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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1

在山坳里,出门是一条沟,洞窟交错,往前又是许多大山,遮住人们的眼睛。也遮住了外面,形成了这一片封闭的天地。

一阵风吹过去,卷起来细致柔软的尘埃,落在人们的脸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们,一道在田间劳作着。

山上种着许多野毛桃,还有一年一度,疯长的白蒿,散发着血腥味道。到了冬日,总会有好事的人,一把火烧尽。抬头望去,乌黑一片。

春天,盖满山头的桃花粉嫩可爱,淡化了沟壑贫瘠的古老沧桑。村里许多柳树,远远望去,郁郁葱葱。皮肤黝黑的人们,躲在阴凉处胡扯。深深地皱纹里,包着污垢和岁月。闲下来,抽一口旱烟,烟雾腾起,越飞越淡,融入天空中。

庭院里的杏树上挂满许多杏子,我出生的时候,众人沉浸在丰收的满足里。这一年的这一时节又特别多的雨,忧伤而且阴沉下着。

妈妈生了我后百病缠身,我又特别的孱弱,接二连三的生病。几经周折,还是活了下来。

家里有六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土墙瓦房。爷爷愚昧顽固,他这一辈子最为人知的两件事:其一,曾经吃过九碗拌汤,实力摘下饭狼的称号。其二,有一次在路上,别人打招呼问:“四哥,吃了吗?”他白了人一眼,说:“凉水刚喝了。”

导致了奶奶得病,他一个劲地在旁嘲笑:“哎呀呀,看把你夸张的,要死了咋地?最终一日日恶化,真的死了。

爸爸排行老大,读过几年书,他很谨慎,也很小心。二叔很别致,读到初三,辍学了,常常一个人坐在崖边上发呆。

冬天下雪,爸爸叫他一起扫雪,他反驳道:“急啥,太阳快要出来了,一会就化掉了。”倘若天气不好,他又会说:“急啥,你看天气,待会还要下的,等下完了再扫吧。”还有一个老实又寡言的三叔在砖厂里干活,吃东西的咯噔咯噔地响。我问爷爷,为啥三叔吃东西有声音。爷爷瞪着眼,没好气的说,驴日的,牙大。兄弟三人,都有很深的抬头纹,仰起头,顿然老气横秋。

爷爷住在堂屋,整间屋子里,每天早晨喝熬茶,墙壁屋顶,也如茶色一般。忙完农活,就干坐着。三叔在砖场,一个月回来一回,和二叔一起在别屋住。

我们一家三口,住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满屋子堆着粮食,一股老鼠尿的味道。一整本《三国演义》糊在墙上,泛着黄,昏暗无比。我举着煤油灯,一遍遍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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