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史
去博物馆,看到许多蝴蝶被钉在氧气稀薄的柜子里,已经失去了生命。赏客们,只是走马观花,留意那只更加斑斓鲜艳。
昨天下午才顿悟,为什么真的大师要拒绝,太多不愿,原来他们不想自己的心被其他所束缚和牵绊,从而不污染自己的文字作品。
我自学校辍学,这个冬天,是特别的冷,身上还穿着夏天单薄的衬衫,网鞋在寒风里辗转发抖。白天只能躲到网吧里取暖,站在别人身后观看,假装是一路人。几次后,老板识破了我,难免也会遭到驱逐。
下年春天,想立志写作,当时对于这片高深的世界,映象模糊。寄居在朋友租的房子里,日夜奋笔,写下不少矫揉的东西。朋友闲暇时,拿着我的稿子念:啊,你不要耻笑,你是在耻笑自己,你们真悲哀,有一天,我的人生别样精彩。
朋友初二时,深切认识到知识改变命运在自己身上的渺茫,果断辍学,在一家饭馆里打工,现已混到一技傍身,可以走南闯北。
我在饭馆里端盘子,一个月三百块钱,一月下来,没有余存。顿觉这样周而复始,何时是个头啊。毅然辞退去专心写作,朋友笑着说,这叫专职发骚。他虽然这样说,在我没钱的日子,经常偷馆子里的饼子,揣回来给我,和着自来水充饥。有时候,他偷不出来,我必须就自来水充饥。
天气还未暖和起来,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极为局促。他插着电褥子,我谁在外边,常常一半身体流汗,一半冰凉。
过了两个月,天气转暖。他却跟他们餐馆的一个肥硕女服务员勾搭在一起,隔三差五带到房子里嘿咻。他俩在一旁激情 ,全然不顾在一旁的我。这女的声音极大,我却要装作睡的特别死,免得睁开眼,四目相对,尴尬非常。
朋友每天早早起床,要去馆子里准备食材。临走时,在女孩子圆润的胳膊上亲一下说,宝贝,还早呢,你再睡会。女人蓬乱着头发,侧过身子,妩媚地看着我。
突然感到,女人是这般美好,婀娜又性感。我也赶紧爬起来写字,一直写到临近午夜,朋友揣着饼子回来。
几个月下来,手稿差不多装满了两个大纸箱,全是诗歌。
把写过的手稿修改好多遍后,再工整整誊写在白纸上,投给杂志后面的征文启事。苦苦等待到绝望,许多石沉大海了。终于有一个来信说是通过了初审,需要寄钱请专家会审。
当时又惊又喜,心一横,去工地打几天混凝土,东拼西凑把钱寄过去,很快得来回信,附着获奖证书,信中写:作品立意新颖别致,可推荐到各大周刊,但尚有不足,可请知名作家润色,需支付五百元润色费。朋友看过,高兴地说,哎呀,大作家啊,终于要熬出头。我没有言语,心里已经明白些许。想要哭,可挤不出来眼泪。做了一个苦状的表情,僵在那里。
回过头,重新翻开写的东西,发现除了牢骚就是诉苦,就像一个吃坏肚子的人,恨不能将一股脑跃然纸上。通篇就像写作文,做作,矫情。深切感到自己不足,没有准备好。
趁夜间无人,背到垃圾场,付之一炬。火焰里夹着五颜六色,映在我的脸上。
这一年最让我难过的事:汶川发生了地震,而且死了不少人。为此,我不自觉的流了许多眼泪。
那时我已不再写作,跟着朋友在饭馆里端盘擦桌了。月底,跟老板娘结算了工资,通过各种渠道捐给灾区。而后,在建筑队干了两个月,买了一张车票,杀向新疆。
在沙地里,弯着腰摘着棉花,中午,一碗接着一碗吃着揪面,晚上坐在沙丘上,闭着眼,脑子一片空白。
一起的工友,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满脸疹子,可她擦了粉,散着六神淡雅的味道,引得我浮想连篇。趁着天黑,抓了一把她的****,她生气地踢我,威胁要告诉老板,我赶忙求饶。她压低声音说,给她一百块钱,就不告诉。我只好破财消灾。
从此,我刻意远离她。我感叹,我的心是一片美好的世界,像过年放的烟花,像这洁白的棉花,她们不懂,他们居然拿着棉花,擦屁股。
天气一日日寒冷,摘完了棉花,她又悄悄跟我说,给她三百块钱,可以摸她五分钟,我迅速脱了裤子,撕开缝在内裤里的工钱,抽出三百块。
回到老家的时候,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父亲骂道:“你这一年,挣了几块钱。”我脑子突然冒出来一句感慨:这一辈子只知道挣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底为了啥?
“你这脑子呀,彻彻底底坏了!”父亲接着骂。
想必我经历的一切,就像这毛毛虫一般,蜕变成蝴蝶后,就成了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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