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23
奔到四月，市集上本地的蔬菜也有的卖了，预示着蔬菜的价格将要便宜许多。
四月十二，是牛头山神马王爷的诞辰，要唱大戏。妹妹在这一日出生。
马王爷算是附近许多村最大的神，大到唱戏的份子钱平摊到十几个村。所以场面规模相当排场，也拉动了许多做买卖的小生意人。
那个物资匮缺的年代，老人希望这唱戏的时候，能到戏场上瞅瞅，听一听比较正宗地陕西秦腔，顺便能吃上张大和的煎油饼。
围观着许多老年人，张大和一边娴熟的揉面擀面，嘴上拉长吆喝：“油饼子，抹一抹。”
买油饼的老头，掏出来一块手帕，颤颤巍巍打开取出一张鲜红的一个元，捧给张大和。
张大和麻利地捞起油饼，毛笔蘸上蜂蜜，来回一刷。
买了抹一抹的老人，躲在墙根下，靠着墙大快朵颐。那是基本牙都掉的差不多了，吃东西在嘴里左右一捣鼓，眼睛一瞪咽下去。眼珠子上翻，回味无穷尽。
许久没有吃，却有些馋了，吃得匆忙，蜂蜜滑落在胡在上，嘴巴油光油光。
看戏的时候已经是天干气躁，卖酿皮的推着车子，也是一个元一碗。女人孩子，都要去吃一吃。据说这东西做的时候，不容易揉匀，只好放在木板上，用脚去踩。吃在嘴里，劲道十足。
拌好蒜泥和清油。那叫一个好吃。
后来酿皮价格节节攀升，味道节节变异。不是我的心态感觉变了，而是真的越做越难吃。面是毫无劲道，弹性太差，配料也是各色各异。据说常在戏场上买酿皮的那个女人，去年得了癌症死了。
我很小的时候，冰箱就像外星人一样，听过没见过。所以戏场上买的不叫冰袋，叫水袋。一毛钱两个。一拉很长很长，淡红的，浅绿的摆在一个脸盆里，十分诱人。
我暂时还记不住路。坐在老牌飞鸽自行车后面，一路颠簸过去。
生活总在好起来，卖油饼的没有了，酿皮还是那个女人在卖。有了推着冰箱的，上面印着海尔兄弟。买玩具和零食的逐渐多起来，但是品种比较单一，基本全是卖水枪的。最迫切就是一把枪，射水的枪，对着小伙伴，嗞嗞射个不停。尤其是女孩子，还没射呢，就尖叫起来了。
回到学校，有水枪的可以当警察，没水枪的只能扮演小偷，被追着射水。由于被阿苏强制借去，追射逃窜的小偷。而我被分配到了狱警，专门负责看守圈里的小偷。按照阿苏情节设定，我佩戴着枪，一群犯人趁我不备，夺了枪射死我。然后越狱。我最关心的是我的枪，在情节设定上，规划到了阿苏手里。
我的第一把枪就这样到毁灭。唱戏要持续两周，死缠烂又买了一把。这下子学了聪明，悄悄自己家里玩。可惜装进去的水里有东西，堵住了喷射头，坏掉了。
童年里的最后一次看戏，分了家以后。爸爸在兰州打工，妈妈借来自行车载着我俩去。其实当时我家没有车，妈妈也不会骑车，帮着妈妈推着去，推着回来。在戏台后面的一个棚子里面，我们三个照了相。照相的给妈妈一张小票，说明天来取。
回来的时候下着雨，路很滑。我们三个躲在一个山洞里，傍晚才回去。等妈妈取的时候，我和妹妹又哭喊着跟过去，妈妈给我买了一个一毛钱的气球，给妹妹买了一根两毛钱的头绳，为此我还闹腾了一阵子，写了一张大纸报，贴在门口。惊得妈妈误以为是我爸爸在外面犯了事，法院的传单。
后来拿给村里识字的人，才知道不是传票。妈妈冲回来，揪着我的耳朵，大鞋底一顿猛抽。
没过多久，妹妹的头绳玩的时候掉了，我的气球也破了，妹妹把它弄了一下，做成了头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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