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9章 流亡（1/2）
_(); 天气渐渐暗了，又到了落霞满苍穹之时，不过天上盖着厚厚的乌云，像是下一秒就要压到地面上。
惋惜，眼下是流火七月，即使是阴天也不让人感到轻爽，到户外走上几步，依旧一脑门儿是汗。
山野之中，就有三十余人促前行。
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他们选的山路只是小小的兽径，连骡马都轻易被一尺多高的长草绊倒，更不用说人走得磕磕绊绊。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人人面色沉凝，驱着骡车牛车疾行不已。连孩子都被严正的气氛所沾染，中途下来一个哭闹的也没有。
其中有一家三口，夫妻带着六岁大的女儿，乘着破旧的骡车赶路。那匹用他们最后的积蓄买来的老骡子耷拉着脑袋，股上被抽得满是血痕，却也提不起多少速度了。
他们已经奔行了两日，连大人都快累垮，更不用说孩子。这时妻子搂着女儿，压低了声量抱怨丈夫：“说好的中午就到呢，怎么到现在还未见着影子？先前那镇子挺好，按我说就该停下来歇息，至少弄点水粮，你看鸳儿嘴角都裂了。”
丈夫低头，确实看到女儿嘴角干裂，都见了血。这一路走来都没遇见水源，人人疲惫不堪，然而时间紧急，不能分心往找。小姑娘也懂事，不哭不闹，反倒从领口拖出一块玄色的牌子，细声细气道：“爹娘想往哪里，娘娘都会保佑我们找到的。”
母亲识得她手中的牌子乃是前些年亲戚串门儿时赠予的吉祥牌，据说是往玄天娘娘的庙里求来的，还开过光。这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的，冬热而夏凉，佩之蚊虫不近，因此鸳儿从小就戴到大，认那几个字的机会比认爹娘名字都勤。
女儿的乖巧让她更加心疼，见丈夫闷声不吭，于是持续絮絮叨叨：“那姓杨的小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现在倒好，被搁在这荒山野岭了，搞不好今晚宿在野地，咱就要被狼熊拖往吃了……”
丈夫终于不耐心起来，骂她一声：“你知道个，头发长见识短！快省点口水，免得待会儿真被渴逝世了。”话虽如此，他眼神也闪耀了两下，果然心中动摇。
眼前的路看起来无穷无尽，谁不得灰心丧气？眼看今晚天阴，又没有星辰可以指路，搞不好真在这野外迷了路。
迷路倒还罢了，要是被后头的追兵撵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又往老骡身上加了一鞭子。这时候，后头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举了一串野果到妻子眼前：“嫂子，侄女渴坏了，拿这果子解馋吧？”
不晓得说的坏话被人闻声了没有，丈夫苦着脸道：“杨兄弟，还有多远？我们真快撑不下往了。”
“马上。”这姓杨的看起来不到二十，面皮白净，脸色也有些苍白，平素嘴角抿起，看起来很有几分倔强，不过一笑起来双眼弯弯，很是和气，“穿过这片林子应当就能看到小重山了，那处所三十年前就换了主人。”
妻子冷冷道：“杨仲山，你两个时辰前就说过‘马上’了。这果子看着眼生，能吃吗？别把鸳儿药坏了肚子！”
她好大的怨气，丈夫还没来得及训斥她，杨仲山倒是尽不为意：“我半个时辰前吃了两颗，到现在也无恙。”手向前递，身材也往前伸，就露出来胸口一大片包扎的灰布，布料已经渗出了鲜血。
他身上带伤。
果子看起来水灵，妻子也心疼女儿，最后还是取过来喂孩子吃了，拿人的手短，给杨仲山的脸色也就没那么丢脸了。
他们都是从燕灵州逃荒过来的灾民。此州现回在潇离府辖下，蓝本土地不沃，偏偏又遇上五十年一遇的大旱，三年都没再下过雨。燕灵州境内只有两条大河，分支下来的水源稀薄，有很多处所的水道甚至完整干枯，长满杂草。凡人没有粮食吃，属地的仙宗收取的仙银又重，各地都涌现了人吃人的惨剧，百姓只好往外逃荒作了灾民。
可是眼下时局不妙，如今中等规模的仙宗对于自己辖内的人口管控极其严格，恨不得将人都按在土地上，像栽大葱一样栽进地里，若有一家胆敢逃难，不仅自己要受斩，全族甚至是邻居都要被连累，即是所谓的族诛和连坐。这三十多人都是几乎家破人亡了的，全家逝世剩没几人，这才孤掷一注想逃跑，路上三三两两集结起来，凑成了这么一支疏松的队伍。
有道是人多气力大，当今世道，依旧是人多才安全。可是这等规模也就足够了，人再多些目标就太大了，轻易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他们这一路来，实在是拒尽了很多难民参加的恳求，杨仲山倒是个例外。
他彬彬有礼，和一般的乡人俚妇截然不同。鸳儿的父母是在路边拣到他的，那时他倒卧路边，却告诉众人自己能带他们抄捷径前往目标地。
只要逃到那里，所有人都安全了。所以车队也就委曲收留了他。走了这么几日，放在其他人身上都要倒毙的伤势居然恢复良好，他甚至可以站起来了。
当然，所有人的目标地都是一致的，那是他们的理想之地。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毛病忽然欢呼出声：“看到了，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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