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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5)



“人世间的爱短薄而利己。”

“我不懂什么是人世间的爱…我只知道…我曾说过可以为你而死…那不是假话…就算砍去我的四肢,我也会保护你。你快逃吧…。”她吃力的想要张开眼睛再看他最后一眼;心痛到连眼皮都不及抬,便昏死过去。

等醒来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一生一世。也许醒来之后,她的心已被掏出。那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安好,能寿终正寝到百年,就算日日受掏心之苦,她也甘愿。

只恨自己不是人,若是人,就能与他相伴一生;只恨自己不流泪,咬着牙将万般苦咽下。

反正,她已经习惯没有人爱的日子,她不怕了,真的不怕。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是牺牲奉献也毫无怨由,如果有来世就好,能与他相偕白首,偏偏她是个没有来世的妖怪,永远只能躲在一旁看他娶妻生子。

也好,跟个人总比跟妖好。

冷豫天看她已然昏迷,怔忡了下,从她背后抓住刀柄,俐落的抽出。她震动了一下,细致的眉头蹙起,血从她胸口飞溅出来。

刀锋上尽是血迹,有她的,也有他的。

他轻轻托她躺到地上,她的唇掀了掀,似在说“快逃”,他眼底的迷惑更深。

他的胸口尚在淌血,他却毫无知觉,仍处于方才她挡刀的震撼下。

为他挡刀,挡第一刀,他能接受。人挡第一刀会痛,直觉会闪开,要再继续挡下去,会犹豫刹那,这是人之常情、直觉反应,她却不然,仍死抱不放,甘愿受穿心之苦。

为什么?

因为爱他?

她的爱未免太过私情。古有佛祖割肉,为视一律平等,也表博爱之情,所以佛祖割己肉喂鹰。她呢?只为一个私爱、为一个心爱的男人,忍受穿心之苦,未免太过小器。这是私爱与大爱的不同,但为何他会受到如此大的震撼?

脑里不停映着她穿心时,她眼里的坚决从未改过,即使是受翻搅刀割之苦,她也咬牙不离他,为什么?

心里的激汤难以言喻。这就是人世间的男女之爱?以往他处于旁观者,没有走进红尘里,不知道里头的疑情狂爱有多骇人…他怔忡的望着她半晌,脑里纷乱难解。他有什么好?好到让她舍命相救?就算不会死,这种掏心之痛又有谁可以忍受?

他额上的汗不停的滑落,沈浸在方才的余震里,难以自拔。

风淡淡的吹拂,耳畔响起轻微奇异的声音。

他一惊,这才发现刚刚由“无我”跌进“自我”的深渊里。

他连忙收敛心神,张开眼又瞧到她全身鲜血淋漓,心一动,心神又纷乱起来。

她是为他而伤,纵使她说她是不死身,但心被翻搅刀割,怎还活得下去?

他抿起唇,将自己胸口淌下的血滴在她的心窝上,随即撕下衣袖,简单的为她包扎起来。

他将她抱起,目光微瞥,心头猛然又震上。

世间少有能让他震撼的事情,偏偏今晚一连数次,令他猝不及防的,料都没料到。

之前没有注意过,只当她是哪里的小妖而已,如今他滴血给她,才清楚瞧见她的双手之间有手铐,双足之间有脚镣,普通人是瞧不见的。

手铐脚镣多眼熟!眼熟到不敢相信,手铐是长命锁,保人长命不死;脚镣是道德练,被练者无法伤人,是**顽劣妖魔的,这两样皆是数百年前他的宝物,而后缠在一顽劣小妖身上。原来,她的不死身不是天生,而是他数百年前一时慈悲赐予的。

“爷,姑娘昏睡好久了,要不要小的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她自己会醒过来。”

“会醒就好,爷,您是知道的,咱们客栈是小本经营,禁不起死人的…我的意思是姑娘不会死,我只是怕…。”

“我明白掌柜的意思,你大可放心,她一定会醒来,只是时候未到。”

“那…那就好、那就好。”客倌说得太深奥,就算不能理解,也只能装懂。无言的退下。

冷豫天望着她苍白的睡容。即使在梦里,她仍然蹙着眉,似乎在作恶梦。虽然他有开人梦境之能,但那算是偷窥旁人心志,非正派君子所为;除非救人,否则他不愿动用这种能力。

心头略嫌烦躁,为了什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撇开目光不再瞧她,缓缓绕着圆桌踱步。

她的痛苦是他造成,若没有当年一时的兴起,她不曾度过漫漫岁月。他一直以为她早修成正果…不,应该说,他早就遗忘他曾有过的善举,遗忘他曾施恩于她。

那是什么恩?对她来说只是连串苦头的启端。

“应该是心怀歉疚吧…。”不然怎会如此烦躁?

脑里浮现她挡刀的那一幕,不免愈走愈快,愈走愈心烦气躁。

“快…!”细碎的呻吟被他的脚步声掩去。他的双手敛后,一时受不住斗室之小,走到窗边将窗打开。

“快逃!”挽泪猛然弹起,随即被挖心的痛震回床上,痛苦的翻腾。“好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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