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1/3)
翌日江州空气骤然闷了下来, 天际将雨未雨, 黑压压的一片天,许府上点了灯,李效就着昏暗的光线用过早饭。>
扶峰还未起来, 许凌云过去探过, 在睡觉。>
李效道:“不妨, 让先生睡足就是,老人需要多睡会。”>
许凌云记起昨夜一晚上不曾听闻扶峰咳嗽, 难得的有一夜安生觉睡, 便拢上房门, 打手势吩咐老仆把药煎上, 搬了张竹椅在廊前让李效乘凉,自己坐在一边。>
空气闷热,黑天中闷雷滚滚,看样子即将有一场雷雨。>
许凌云翻了翻书,剩下五页。>
李效说:“成祖要亲征了?”>
“没有。”许凌云缓缓道:“最精彩的时候要来了。”>
“成祖在朝不足五年,然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都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有人对他的评价是无情, 有人的评价则是感情用事, 全无章法。他时而冷酷无情, 孙嫣生下了皇子, 他没有半分为人父的形象。时而又感情丰富得过剩, 像个得癔症的病人。时而疑心病重, 对身边任何人都不相信,却又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效道:“也只有孙皇后受得了他。”>
许凌云苦笑道:“自生下太子后,孙皇后就几乎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长乐二年冬。>
方青余趴在御书房的案前爬了两圈,背上趴着李庆成的儿子,咯咯地笑。>
小皇子名唤李元徽,牙还没长出来,九个月大。>
李庆成忙着看折子,没空去看他,便让奶妈把儿子抱来御书房,在方青余背上套了个马鞍,让儿子骑着,再令方青余到处爬,顺便逗他的儿子玩。>
方青余入宫当侍卫时李庆成已九岁了,自不能玩骑马这种无聊游戏。>
若那时李庆成三四岁,倒是可以考虑,方青余也乐得情愿,父亲骑不上,便换儿子骑着玩也是可以的。>
“你喜欢小孩么。”李庆成淡淡道:“你也三十了,喜欢的话不妨自己去娶个媳妇。”>
奶妈把李元徽抱开,方青余起身拍了拍膝盖,今年方青余已三十了,张慕也已三十二,两人都尚未成婚。>
“我这一辈子都是给你的。”方青余随口道:“成什么婚。”说毕走到御书房外,继续站值。>
李元徽在龙椅一旁,抱着李庆成的脚不住晃,李庆成哼哼几声,陪着他晃,把一叠弹劾书扔到旁边,倚在椅背上,淡淡道:“念。”>
黄谨接过那叠信,恭敬打开。>
“四王爷李巍,招兵买马,暗藏祸心……”黄谨抽了口冷气:“这……陛下?”>
李庆成揉了揉太阳穴,道:“听到了么?招兵买马,暗藏祸心。还惦记着你害死他女儿的那事。”>
方青余笑道:“把臣的脑袋送去罢,别再砍自己手指头了。”>
李庆成冷冷道:“下一封,最近揭发造反的可真多呐。”>
黄谨换了一封,又抽了口冷气,眼望李庆成。>
李庆成道:“看什么?让你念就念。”>
黄谨:“朔边大将军张慕,与匈奴勾结,招兵买马……”>
“……暗藏祸心。”李庆成与方青余同时接口,都会背了,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
黄谨忙笑着点头,又道:“这写信的人,像是在东疆呆过。”>
“哦?”李庆成道:“还说什么了?”>
黄谨道:“江州参知韩沧海……”>
李庆成:“退回去,把上一封揭发张慕的念完。”>
黄谨:“是,是,启奏陛下,此人说得甚是详细,张慕将军自镇守东疆伊始,未曾回京述职,平日在东疆足不出府。”>
“东疆冰天雪地,不出府有什么奇怪的。”李庆成道。>
黄谨:“据说张将军每天都看着一块玉璜发呆,那玉璜是先帝亲手给他父亲张孞的信物,又对旁人说……”>
“对旁人说?”李庆成忍俊不禁。>
黄谨:“是,张慕他对人说,当初大虞江山,本应分他一半,有玉璜为证,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语呐!”>
李庆成不吭声,黄谨又道:“如今陛下派他去守玉璧关,这厮便终日看着玉璜,怀恨在心。还说,早知道就喝了当年那杯酒。”>
李庆成点了点头,表情不现喜怒,黄谨接着说:“塞边时有交战,秋末小股匈奴人进犯,张慕将军俘了一队人,其中有名匈奴少年被抓到将军府上,关了起来……”>
李庆成道:“接下来是通敌了么。”>
黄谨谄笑道:“这信上说,张慕对那匈奴少年青睐有加……亲自吩咐,不得难为了他。据说这名少年,叫做诃沫贴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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