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1/2）
肖颖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想来一双眼睛也是红肿的，于是别过脸去，挨到床前坐下才说：“阿姨您回去吧。这么晚了，您在这儿也已经守了大半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这里挺好的，其实不需要人照顾。”
“那怎么行。”护工让她睡下，又替她盖上被子，十分尽责地道：“我是叶先生特意请来的，至少也要等你睡着了才能走啊。”
叶昊宁。
提起叶昊宁，肖颖心里又是一阵混乱。
其实还有隐约的担忧和纠结，自从他中午离开之后，这种心情便一直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可是他偏偏不接电话。
她一遍又一遍地拨他的号码，但都没有回音。只是在午后来了位自称是护工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胖大婶，说是叶昊宁请来负责照看她的，直到她出院为止。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再出现了。
而肖颖后来终于弄清楚了，叶昊宁上午之所以会及时赶来医院，完全是因为她向医生报了他的手机号码。
据说是在120的救护车上，医护人员询问紧急联系人时，是她亲口念出叶昊宁的名字和那串数字，然后便又再度晕了过去。
回到家才发现屋子里有了一些变化，明明那样细微，但她还是一开门便注意到，原本立在客厅东北角的那只黑色行李箱不见了！
所以，听到医生转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因为当时并不知道叶昊宁恰好就在b市，如今看来，一切竟然都如此凑巧。
可是，偏偏关于那些细节，她如今全都记不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短暂的清醒过。
叶昊宁又问：“你不是说有非常重要的事么？”
肖颖当时几乎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被铃声惊出一层薄汗，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找到医生道别，结果医生笑道：“明天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吧，你朋友不是还在这里？”
明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然而肖颖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交待：“等会议结束后，请你让他一定要回电话给我。”
她想，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接，我一直打，打到你电池耗光为止！这样想的时候，颇有一种恶意报复的快感。
医生稍稍正色道：“其实那也是正常反应。当至亲至爱的人遇到生命危险，如果还能保持冷静，那才是瞎扯。”
最后是移动那个呆板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中英文来回循环，倒是不厌其烦。
“难道你所谓重要的事，就是质问我？”
她含糊其辞：“挺忙的。”不等肖母再说话，她已抢先道：“妈，我现在正要找他说件事，很急的，我们下回再聊吧。”
听筒里突然静下来，只听见一阵细微窸窣的声，她问：“你在干嘛？”
“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医生一边送她出去一边开玩笑：“不过真看不出来，你个子不大，力气倒是不小，那天一支镇定剂打下去我差点都要怀疑它根本没有用。”
秘书说：“叶总正在开会。”
她微微一怔，也不禁笑起来：“对啊。”又说：“这几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这年月，别人早都用上彩铃炫铃了，就只有叶昊宁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和他这人平时的表现完全不相配。
“哦，所以才不接电话？”她仿佛自言自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难道连续开了好几天吗？二十四小时都不间断？”
“几乎。”
两天后陈耀转出加护病房，而肖颖也可以顺利出院，她只是右臂上有轻微挫伤和骨裂，这几天被护工照顾得极好，补血生肌壮骨的汤水轮番伺候着，最后医生格外恩准她搬回家休养。
像是不放心，她又加了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一直等到傍晚，叶昊宁才终于打过来问：“什么事？”
“你当时该不会还想给我再来第二支吧？”
最后还是因为有其他线路插进来，她才不得不暂时放弃，原来是肖母打来的，家里并不知道她车祸的事，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之后，母亲大人发问了：“昊宁最近怎么样？”
“好的，叶太太。”
“是啊。”肖颖一手按着被风撩起的发丝，点头应着，若有感悟。
“幸好。”肖颖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微微笑道：“那天是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好的。”
右手还没好利索，肖颖只得一只手从乱糟糟的包里费力翻出手机来，打电话过去，照例是长久枯燥的等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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