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丝缠窃一缕青丝偷藏(6W(1/3)
这注定是程丹若的半中, 比较难忘的一天。
白日上班,入夜还要加班还人情,累倦交加刻, 看一出少见的剧目, 也算是压抑的宫廷活中,一些小小的放松吧。
尤其这出《野鸳鸯》调子很美, 长满青苔的茅顶亭, 相爱而不得的一对爱侣,竹林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明月当空。
她不由想起了当年宿舍和同学们一起看的香港风月片。
香艳糜乱又不失情调,还有淡淡的悲凉。
但身边有个大美人, 又不一样了。
这回,他还蒙她的眼睛。
虽纱袍放量多,但抬起了手, 袖子垂落, 怎都不可能再隔一层。她感觉到他的手指,第一反应是光滑,真真切切贵公子的手,犹如丝绸。
唯有在眼睑的地方, 能感觉到略微不同的质感,是修剪后的薄茧子,却也不扎人, 近乎于棉纸的触感。
五指就这虚虚拢在她的面孔上,修长而分明,感觉得出来,体温有些高,指尖偶尔细动, 传递主人的不安。
耳畔又是那对有情人的低语,时而高亢,时而哽咽,断断续续,如泣如诉。
那个女人是在哭吗?
她在为谁流泪,为自己不公的命运,还是为情郎的慰藉?
程丹若心涟漪,不由握住他的手指,想拉看一看。
谢玄英的思其实也在石碑后头,冷不丁被她碰到,受惊收拢掌心,却好扣住了她的手。
比起去年上巳节,匆忙拉她爬上山坡,今日的接触无疑更彻底。
她的手很凉,指甲修得圆润干净,但并不留长,像一弯弯的月牙,也不曾染浅红的蔻丹,是微微的粉白色。
冰凉干净的感觉,像……霜雪。
心底跃出轻盈的愉悦。
而程丹若呢,想拉,没能完全拉来,拨到了鼻梁处,勉强恢复视野。她没好气地瞪他,却也知道非礼勿视,只好觑眼偷看。
亭中,男人抹去女人的眼泪:“你哭什?我弄疼你了?”
“彭哥,”她哭笑,“现在我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句自肺腑的感慨,带莫名的深情与悲凉,得谢玄英一怔。
他转头看去。
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女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一个是六根不净的和尚,一个是不守妇道的有夫妇。
他们的作为,谢玄英自是不齿的,而……他必须承认,这一刻,有某种东西触动了他的心弦。
倘若是丹娘嫁给了旁人,那人又待她不好,我该如何呢?
此念一起,立刻心如刀绞。
夜已深,男人和女人终于始穿衣,依依惜别。
“你想好了,就来寺里寻我,天高皇帝远,咱们跑到北边去,跑到南边去,总有出路。”男人抚摸她的脸,“要是放心不孩子,就一起带走,我当他亲的一样,绝不负你。”
女人忍眼泪头。
两人作别,各自离去。
程丹若叹口气,张口欲说话,却出不了声。
他的手还蒙在她脸上,无名指和小指都碰到嘴唇了。她有想咬他一口,出一出今晚熬夜的气,但终究顾念美人难得,没忍心。
“咳。”她清清喉咙,提醒他松手。
谢玄英骤回,这现掌心贴她的唇,赶忙松她:“抱、抱歉。”他心虚地扭头,怕她现异常。
美人窘迫,还是很好看的。
程丹若宽容道:“无事,谁也想不到。”
她舒展身体,刚躲在那小的阴影后头,身体绷得厉害:“该回去了。”
谢玄英这想起来,真想问的事,还没有问出口。
“妹。”他叫住她,“你在宫里可有为难的事?”
程丹若扭头。
他道:“若有不好办的,难办的,不妨同我说。”
“谢郎。”她不答反问,“你觉得皇宫是个好地方吗?”
谢玄英欲说还休。
“我每天都活得很难。”远离宫城禁地,远离后宅深院,在这月竹林,她愿意说几句真心话,“但我还能忍,真忍不去了……宫里不许自裁,可要死,办法多得是。”
他一惊,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你放心,牵连不到义父。”程丹若不欲多说,“好了,三更天了,回去吧。”
她转身往回走。
谢玄英紧紧跟上,话在舌尖盘桓许久,道:“在宫里活,是要小心……倘若你想离宫,却也不难。”
程丹若笑了:“你瞧,日子难过就在这里了,离了宫,我又能去哪里呢?不是在这家寄人篱,就是在那家当寄虫。还不如宫里,有份俸禄,有份差事。”
谢玄英:“成亲……就好了。”
她反问:“成亲就不是寄人篱了吗?”
他道:“自不是。”
“一样的。”程丹若说,“看亲戚脸色和看丈夫脸色,没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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