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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没有哪怕一分一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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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十。”

陈啸之说。

沈昼叶听到的时候都呆住了。

陈啸之依靠在她肩上, 眼底泛着血丝,怀着七分酸楚和三分绝望。沈昼叶愣愣地问:“……我、我是阿十?”

陈啸之大概是无力解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再说话。

沈昼叶觉得应该等他醒来后好好问问, 但是当务之急是别淋雨——她拖着陈啸之回了奶奶家, 雨声贯穿天地,间或夹杂着沉闷雷声。

沈奶奶全程熟睡,房门关着,屋檐下中弥漫着清冽水汽。餐桌上瓷瓶里插着数日前从别处折来的荼蘼,叶脉上闪着金黄的光。

沈昼叶:“……”

沈家小独苗儿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 终于将陈啸之扛进了自己睡的厢房里, 拧亮了老台灯, 然后打了水来给他洗。

花棱窗外大雨滂沱, 一盏如星灯火。写废的诗稿被雨淋穿。

“你不该喝这么多。”房间的小主人哭笑不得地拿着沾了热水的毛巾道:“太不像话了。”

陈啸之坐在她小时候睡的床上摇了摇头,模糊地道:“……阿十。”

沈家孙女顺从地回答他:“好好好, 阿十。”

然后小主人将陈啸之稍微拉起来了些, 给他处理伤口。

沈昼叶其实手有点儿笨,笨拙地拿着热毛巾擦拭陈啸之额角破的地方,那伤口狰狞地袒露着血肉,她看得又心疼又难过,动作极其轻柔,甚至都不敢给他擦。

她擦了陈啸之的额角, 又去擦拭他的指节——于是看见他指节上磨出的老茧,干涸的血迹,粘在他的衬衫袖子上,湿漉漉的。

沈昼叶心疼他,一时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尖儿, 让自己别哭,可是眼睛却不得不看着老台灯钨丝灯泡,在床上团着的毛巾被,还有昏昏沉沉地靠在其中的人。

……前男友。

沈昼叶眼泪终于又一次滚了出来。

面前这个男人令沈昼叶感到前所未有的复杂与酸楚。过去的她曾与面前的人毫无保留、肆意张扬地谈起理想和未来,曾与他谈起自己最澎湃的野心,告诉她孤身一人进入宇宙的梦。

陈啸之是缠进她人生血肉的藤蔓本身。

和他分手了——光是分手这件事就令沈昼叶相当疼痛,她哭着用棉签蘸着碘伏给他擦着他的伤口,陈啸之疲惫得闭着眼睛,女孩子心疼得发抖,将自己的枕头拽过来,给他枕着。

“……阿十。”

他不甚清明地唤道。

沈昼叶哽咽着,安慰他一般,应了一声。

陈啸之沉默了许久,闭着眼冒出一句:“……我说了……真的是你。”

沈昼叶撑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检查他头皮里有没有破皮的地方,魏莱送给她的那条裙子脏得看不出本色,沈昼叶却仍穿着,女孩一头蓬乱的头发披在脑后——令她整个人看上去凌乱又明亮,犹如稚嫩星辰。

“……小美国人。”

陈啸之开口,沈昼叶一呆,热毛巾按在他的眉角,不再移动。

陈啸之将胳膊搭在自己眼上,在温暖的光中,声音近乎痛楚地道:“……讨厌鬼,文盲,小卷毛鸡,白痴,阿屎……”

“阿十。”躺在床上的陈啸之醉得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地道:“……每个都是你。”

“……”

“每一个,都是你。”

“……是我欺负过你,”陈啸之声音破碎:“是我和你拽着头发打架,是我后来让你抱着哭,你跟我说你在北京想家,想爸爸妈妈,又说自己想出远门,你半夜敲我门我就让你进来……”

沈昼叶那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带你坐三个小时公交,冒险似的出远门,”醉酒的陈啸之痛楚地道:“去天文台,因为你想摸摸天文望远镜,你说你还没摸过。”

沈昼叶无意识地按住了心口。

“回来被揍了一顿。”陈啸之嗓音带着丝嘶哑的自嘲。

天文馆冰凉的地板。目镜后绚烂夺目的宇宙。值班研究生收音机里的邓丽君。孩子们握在一起的、因糖汁而发粘的小手。

“……是我,有十块钱就给你喂十块钱的东西,”

醉了酒的陈教授前所未有的健谈,在沉闷的雷声中道:“是我在你走的那天哭着在后头追出租车……”

……

——沈昼叶终于想起,那个在出租车后,哭着跑着,想追上来的小男孩。

小昼叶在车里呜呜哭,泪水一颗颗被抹到晒黑的小手上,她哭着探出头去看自己的好朋友,看见他在地上摔了一跤。

……

“是我躺在屋顶说……”醉酒男人的声音带上哽咽的意味:“……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深夜,瓦片间隙鲜嫩的草枝,上世纪末漫天温柔绚烂的星云……回忆深处,柔软草叶再次拂过沈昼叶的面颊,像是从落灰的记忆里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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