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送别亲人（1/2）
三更鸡鸣，门外响起了起身炮，被选作大班子【专门挖墓穴、抬灵柩下葬的人，要求身体强壮，通晓葬仪禁忌。】的八个人进来了，跟亡人见最后一面时，姑妈家英把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跟着所有亲友从左到右绕灵柩一周，跟亡人告别；然后每个子侄辈的族人都剪下衣角交由大班子头放进棺木，这就是逝者所能带走的最后一点纪念了。
茫茫然听见棺盖沉重的合拢声，接着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敲击声。
家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哀恸，号哭着扑到灵柩上。反应过来的也扑过去，想要阻止大班子钉钉子，却被粗暴的推到了一边。
家英抱住了哭得声嘶力竭的侄女：‘‘孩子，该放手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劝侄女还是劝自己。
两人互相搀扶着，透过汹涌的泪水不舍地望着黑黝黝的灵柩，想象着亲人的音容。
再也见不着了呀！我最最亲爱的人啊。再多眼泪也洗不尽生离死别的伤痛。从此阴阳两相隔，音讯恨难通，教人怎能舍弃，又怎能不舍呀，亲人！
灵柩在一片恸哭声中，缓缓起行。堂哥艺华头顶长达脚跟的白色孝布【宽仅八寸的布条，长度因人而定，孝子六尺，麻绳披扎于头顶。取义披麻戴孝。亲朋为旁孝，长三尺。围在颈上即可。】手捧遗像，走在最前面。
整匹整匹的白色孝布扎在抬灵柩的杠上，漫过灵柩向前斜拉到所有孝子的肩上，俗称拉纤。既为尽孝，也有分担大班子负重，请求逝者不要为难后人的意思。【因为民间有传言，有怨气或不愿离开的亡人会把力量压在抬重者肩上，导致灵柩不能前进。叶山镇曾有一位大班子被压得吐血，其余七人却声称毫无重量。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不得而知。因为在中途是不可以换人的，所以挑选大班子是一件慎而又慎的大事。整个出殡过程从主家到大班子，真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大班子也成了不可得罪的上宾。他们的权威，高过所有人。他们的迷信程度也因其工作性质而远超旁人。他们最害怕亡灵会受惊扰，所以才对那么粗暴。对所有扰乱出殡进程的行为，他们都深切痛恨。因此他们也是最懂得死生之别的人。】
灵柩停在场院中的两张长凳上等候，所有子侄男女都被罗列到灵柩前引路。一片哀哀哭声中，鞭炮开道，出殡的队伍走在黎明前漆黑的夜色中，一群学生举着用亲友送来的布匹扎在十字竹竿上制成的灵幡，走在队列中间。【那时候还没有花圈，前几年布票紧俏时，六尺布匹对于主家是很有帮助的。而这种从上古遗传下来的一物两用、厉行节约的规矩在花圈出现之后，就彻底消亡了。】前来送别的亲友跟在队伍最后面。
一支长达一里的送葬队伍播撒着哀哀的哭声与世人对逝者无尽的思念，缓缓前行。苍天低垂着云幕，却没有飘洒使人为难的冷雨。只有悲风卷抚着灵幡，呜呜咽咽，如人饮泣。
家声是教师，他的人品与学识颇得乡人爱戴，前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非常之多，轰鸣的鞭炮声把所有早起的望眼都拽到了青山之间这支在崎岖山道上蜿蜒盘旋的队伍上，是一位值得怀念的人离开了我们呀。
家湾南面的山路非常陡峭，气喘如牛的抬重者把灵柩放在预备好的条凳上歇了下来。前面引路的孝男孝女立刻呼啦啦朝着灵柩跪下了一大片，恳请大班子尽心竭力送亲人最后一程。族长指挥侄女与侄女婿们送来了大量的果茶点心和好烟，这是女儿能够为亲人尽孝的时刻，自然尽心尽力。大班子辛辛苦苦所能得到的也就是这些了。那时候民风淳朴，所有在葬礼上帮忙的工作都是免费的。
由于山路崎岖，一路上走走停停，东方泛红才来到一里多地外的东山坡，家的自留地边，母亲的坟头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今天父亲就要与母亲合葬，她再也不会孤单了。
两三天里食不下咽的拖着麻木的双腿，跟着队伍走走跪跪，跪跪走走，灵魂仿佛脱体而去，只剩下一副躯壳机械的随着送葬队伍绕墓穴一周，复又跟着堂兄们跪在墓穴上方。
看见众人要把灵柩往墓穴里落葬，心里忽然一惊，记起六岁时母亲也是这样被放进那黑乎乎的墓穴，从此后就只能在清明扫墓时过来凭吊了。
现在，她最后的依靠——父亲也要永远地安眠在那冷冰冰的黄土中了。她从此再也看不见了。
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叫：‘‘不要啊。父亲。女儿不能没有你。’’
家英手快，一把拖住了拼命往前冲的侄女，坟前响起一片哭声。
大班子紧张地把棺木落正。
听见黄土扑扑落在棺盖上的沉闷声响，痛心得几乎晕了过去。姑妈搀着她用衣襟兜起一铲土，覆在棺盖上。所有族人依次而行，把土掩盖在棺木上，俗称掩棺。然后男人们协助大班子快速把墓穴填平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个在这世上摸爬滚打、辛勤劳作了一生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一垅黄土，和后人无穷无尽的思念。
送葬队伍解散了，大家三三两两絮叨着亡人生前许多的善行，感叹着离去。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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