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2）
“秉大长座，千长座的后事已经全部料理好，按照千长座的遗书吩咐，葬在了曲州亭江廖青依的墓中，一切从简。”
甘露宫的正殿中，秋慕客端坐在上，随手翻看着遗留下来的文案，声音和煦如春风，“知晓了，替我去看看瑾行那孩子罢，千长座不声不响地突然离去，他该是最伤心的。”
小童应声离去。
秋慕客起了身，抬眼看了外面照进来的日光，清净秀雅的大殿里，慢慢踱着步子。
晨曦透过琉璃斜照进来，在殿中的两个半月形的水台上照出斑斓的光影。
脚步声在大殿中一圈圈地回响，秋慕客不期然想到了止月。
五年前止月挥袖而去，如今千少陌也决然地放下这一切。
到底……
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身影，那人青碧长衫，翠玉青竹的尔雅脱俗，不坠凡尘。
殿前石阶上，响起了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空灵宁静。
“你今日荣升大长座，我应当说一声恭喜么？”
随声而来的，正是绍皖。
秋慕客抬眸看去，他一如往常的神色，丝毫不见任何悲伤或惋惜，眯眼拢着衣袖，缓步走了进来。
“何喜之有？”秋慕客自嘲一笑，“这个位置，不是你不愿意才让给我的么？”
千少陌的遗书中没有提及让谁人继任大长座之位，只因着根本是没有必要的。
止月离开了语一山，云息资历尚且不足，绍皖不用想也知晓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打算，自然地，大长座之位毫无疑问地落到了秋慕客的头上。
“继止月之后，千少陌亦舍语一山而去，重艮宫和明离宫相继陷入了无人掌管的状态。这事，可不能拖得太久啊，大长座。”
秋慕客踱着步子，广袖长摆微微飘动在身侧，清池水台里静默的水波倒映着那人的身姿，他忽地一声轻笑，“你倒是悠哉，把这些烦人心的东西推到我面前来做，自己提了句话，就可以再躲得远远的。”
这些事情若真的那么容易考虑，重艮宫长座之位也不会空悬五年，毕竟，前有止月，后面再如何抉择，也难以及得上他。
绍皖唔了一声，“难办么？明离宫大长徒沈言，我看倒是也不错呢，”他眯眼回忆一番，“八年前魔徒作乱昌平，他代千少陌前往，救下百余条人命；十二年前狐妖一族盗取转魂珠，他只身赴险，夺回珍宝。如此胆气侠义，你不喜欢？”
“瑾行，”秋慕客念着这名字，勾了个笑，“为人倒是不错，只不过，太念情了些，只怕再出个千少陌，可就难办了。”
前个月，绍芜被命下山历练，这本是千少陌的意思，有些瞧不惯她仗着绍皖在语一山任性妄为，好借着这次磨练磨练她的性子。却没想沈言竟向千少陌苦求相随而去，说是不能放心阿芜一人独自远行。
磨不过沈言的苦苦哀求，最后，千少陌还是随他去了。
愿意跟就跟着吧，反正总会明白人家姑娘看不上你的。
“罢了罢了，”长袖飘荡，秋慕客随手一扬，“让沈言暂代明离宫长座一位罢，之后，且看他如何行事再说。”脚下一步步地踏着玉阶，他重新坐回殿上，执起文案继续翻看起来。
绍皖正欲告辞，却被身后唤住。
他抬眼看去，秋慕客正垂头看着手中的案卷，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绍长座可果真认为我合适这个位置？”
绍皖抬起眼眸看向上头的秋慕客，“不然，你我二人，谁又比谁合适呢？”
“你可真是……”秋慕客无奈笑笑，掀眼皮看向底下的人，“无论是亲人安危甚至于苍生疾苦，都不能动你心弦一分啊，如此让我接手了大长座之位，还真是……”胆大。
两声轻笑，绍皖理着袖子，毫不在意，“秋长座多年潜心养性，心性温和，在这语一山里最是受人敬仰爱戴，我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若是换了我来坐这大长座之位，才会引起更多人心中不满罢？”
秋慕客向下瞥眼看去，他神色自若，唇角带笑，正一如既往的是云淡风轻。
他是唯一知晓的人，却也是最不会上心的人。
诚如绍皖曾经所言，他自会好奇未知有趣的事情，却不会深究干涉些什么。
秋慕客单手撑着头靠在案几上，扬了扬手，清隽的面容上带了些倦意，“千长座的事情惹得大家都心烦了，累了，你也走罢，回去休息。”
温润清澈的声音在这大殿里回荡，绍皖行了礼，应声离去。
殿外日头斜照，他回身看去，东南处吹来的风带着竹叶的清香吹得檐角的铃铛作响。绍皖收回了视线，将将要踏出宫门，却撤回了步子，换了个方向。
竹林清幽，溪水流潺潺，绕着一方土地，弯成个清泉。
“到底，还是他最会享受啊。”
这里是秋慕客个人的地方，虽然从未说过，但任何人都知晓他不喜别人靠近，大家心照不宣地避开，难得为甘露宫腾出一片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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