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梦回醉暖（1/2）
混混沌沌，到处都是黑暗，漫无边际。
我觉得自己处于一片虚无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时间和空间都像是被扭曲着，让人几欲作呕。
浑浑噩噩中，传来洪厚的声音。
“雪樱姑娘的茶清香，甘苦中透着一丝甜意，这可不能算是略懂一二的茶艺啊。”
“哪里的雕虫小技能把堂堂神族王室给毁了？这还是得要看是谁的雕虫小技啊。”
我震惊地看着一片虚无中那个银发的老者，鬼族长老，樱井宏？
猛然间，他的全身上下开始冒出黑色的血水。
他冰凉的眸子从一片银发中露出来，表情狰狞恐怖，显得鬼气森森：“告诉我，你到底想保护什么？”
他突然伸开双手，那手指上满是腐烂的肉，连着鲜血和一层薄皮，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瘦如鸡爪的指甲直直得欲抓向我的脸，我惊骇地后退，却无奈他的手像是能无限伸展的弹簧，连带着那张连脸皮都开始腐烂的头直直地朝我飞来。
他愤怒地开口：“你到底想保护什么！你到底想保护什么！”
我惊骇地闭上眼睛，不敢直视他。
然后周围突然安静了。
我悄悄睁开眼睛，眼前再没有樱井宏那张恐怖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色短发的年轻男子冲我微笑。
“你没事吧，小姐？泌竹是失礼了些，你就原谅他吧。”他笑着，优雅而有涵养。满脸是喜色和良善。
我盯着他瞧，徒然间浑身一阵颤抖。当初正是他这片良善才让我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全家！
他忽然满脸哀怨，抬起的眼里满是煞人心疼的血琉璃。
“为什么？”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声嘶力竭。
“我不走！你在我面前杀了我父亲！又要铲平我们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自己却这样仓皇地逃！”
我抑制不住地眼泪直往下滑。
眼睁睁地看着他俊朗的脸开始扭曲，他的脚有如自己会走动的活物，生生离开了他的躯干，它们欢快地跑，连着看不清楚是皮还是肉的断骨。
突然满世界都跑出了无数的人，无数血肉已经腐烂模糊，却撑着带血的白骨也要抓向我的人……
我不认识你们！我不认识你们！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为什么杀我！你为什么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
满世界是乱红飘飞，腐臭恶心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们抓着我的发，抓着我的皮，抓着我的血肉。
我用双手抱着头，却觉得有热热的东西从掌心里直冒。我颤抖地放下双手，眼前自己那双白皙的手在不断地冒着血水，像是喷涌的泉，疯狂地奔涌鲜红。
我的眼泪滴成血莲，只觉得全身的骨肉都开始腐烂撕扯般疼痛……
“音……花……音……花音……花音！”
我猛得一震，睁开眼睛，面前出现的修罗鬼煞的黑脸。我吓得哇得一叫，即便马上又认出来那是魔术师的面具，还是禁不住的全身颤抖。
“你怎么了？又做恶梦了？”他小心地捧着我的脸，满是心疼地看着我。
我挣开他的手，栽入他的怀抱，紧紧揽着他的腰，耳朵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到马车微微的摇晃，才想起来我们这还是在去魔都的路上。
“没什么，很快就好。”我轻轻地开口。
他安抚地抚上我的脊背，像抚摸小动物一般轻轻地抚过。
三天了，这三天我天天做着这样的梦。这样鲜血淋漓，却再也真实不过的梦。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他是我第一个杀的人。
我怎么可能去忘记，他们每一个都是被我用鲜血染红。
我怎么可能轻易原谅自己。
我怎么配去安然享受现在的一切。
我自责，我终于发现从魔术师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百年的罪孽也一起回来了。
我杀了百年的人，可是，我为什么杀他们！一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笑话。
我的理由那么牵强，可是却杀了那么多人！
背负的罪孽太多，当我觉察到的时候，已经不堪重负了。
魔术师……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啊。
这片债，既然我欠下了，那么如今，就该由我来还。
哪怕日日梦魇，哪怕夜夜不得安寝。
“别担心，马车上睡确实会不习惯。你看，马上就要到了。”他为我轻轻撩起窗口的绫罗，窗外不远处是片黑色的围墙，满是水墨般的黑色。庄严而肃穆。
魔都，魅域。
进城的时候这辆马车一刻也没有停，就直直地进了城。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我甚至听到原本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既而是整齐的跪地声，夹杂着盔甲碰撞带出的金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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