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饕虫（1/4）
眼下已是永乐六年的夏至，南京城善和坊，韦宅。
夜色暗沉，厅堂之上挂着一幅发白的观音画像，案桌上一对白烛动摇，照着四处浑噩难辨。
一乡绅样子容貌的中年男子以怪异的姿势被捆绑在长凳上，似是十分苦楚。
一名青衣羽士围着长凳往返走动，口中念念有词。
这羽士名叫秦明，生得浓眉大眼，须髯稠密，细看之下又有几分辨不出的怪异。
他看了一眼板凳上的人，一脸正色道：“韦檀越，你这情况有多久了？”
韦二爷道：“有半年了，你看我浑身皆瘦，只有肚子越来越大，尤其是刚才，忽然又鼓大了很多。我是不是被饿鬼附身了？”
那人的肚子确实大得像一颗皮球，硬邦邦的有些怪异。
秦明摇摇头道：“檀越，你这体内可不是什么饿逝世鬼，而是生了一种虫！”
“虫子？”
“不错！”秦明解释道，“这是一种很罕见的寄生虫，不知道檀越意过蟹奴没有？”
“蟹奴？这又是何物？”
“唐代的《北户录》有记：蟹奴如榆荚，生在蟹腹中，生逝世不相离。说的是，这蟹奴借居在螃蟹的腹部，看起来就像螃蟹裸露在外的蟹黄，但实在里面会像霉斑一样生出无数蜿蜒缠绕的根须，触须蔓延到螃蟹的爪子内脏，甚至大脑，不断地汲取精血，让螃蟹渐渐干枯成一具僵尸，直到逝世了都会在一起。你体内的东西跟蟹奴有几分类似，不过它叫饕虫！”
韦二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惧道：“真人莫要恫吓我！”
秦明正色道：“嘿嘿，我可不是在吓你，这饕虫形如蚂蟥，色泽紫红，浑身都是嘴巴和触手，最爱好寄生在富朱紫家的肚子里。传说饕餮之所以能只进不出，就是由于体内生了大批的饕虫，凡是犯贪吃一罪的人便会寄生饕虫，毕生遭遇饕餮之苦。恕我直言，韦檀越平日里估计有些贪杯吧？”
韦二爷默不作声，富朱紫家哪有不锦衣玉食的道理，自己赚了钱不吃不喝又有什么乐趣呢，只是这羽士的饕虫一说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叫他半信半疑。
秦明道：“这样，我用一秘术让你亲身看看这饕虫在你体内的情况，你便明确了。”
说着，他用手指蘸了下白酒，轻轻地划过韦二爷的肚皮、胳膊、下腿，低声念道：“饕虫饕虫，遇酒显形！出！”果然，一道道猩红色的印子在皮下显了出来，这些印记如同蔓长的树根一样密密麻麻扩散开来，看上往就像所有的经络血脉都浮现在了表皮上，就像丝瓜络一样，可怕得令人头皮发麻！
韦二爷“啊”了一声惊叫了出来，他只感到浑身都开端奇痒无比，这瘙痒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甚至是自己的指尖和头皮，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虫子触须在自己的皮下扭动，不停地汲取着他的血肉和真气，直到他终极枯逝世成一截“木头”。这种感到真是生不如逝世！
“啊……”
“现在信了吗？”
韦二爷的头点得跟捣蒜一样，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秦明道：“既然信了，那我就再给你讲讲，这饕虫假如只是汲取人的精血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这虫子会把持你的六识，它会用触须钻进你的大脑，让你像个傀儡一样替它举动、觅食、产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你还记得前年轻州爆发的僵尸案吗？那就是人沾染了饕虫，最后只剩下一副皮囊被这些寄生虫所把持，四处游荡觅食，浑浑噩噩不可终日。僵尸失了人性是要害人的，朝廷无奈之下派出金吾卫以火攻之术，将九个村庄沾染虫毒的村民不分老幼全部焚烧，最后连骨灰都找不到了。韦檀越，你恐怕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吧？”
韦二爷已是面无血色，口鼻里更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生怕自己多吸一口吻，就能让这饕虫多长一分。很久，他终于迸出了一串字：“真人，你必定有取虫的妙法对不对？”
秦明笑了一声，开端不急不慢起来：“贫道自幼修行六壬之术，这取虫倒也有几分把握，不过干我们这行也委实不易，窥破天机，替人消灾，都是要折阳寿的，檀越你看这银两……”
韦二爷直截了当道：“三两纹银，一分钱都不会少你！”
秦明翻了翻眼珠子，坐在板凳上：“韦檀越，我这可是救你一命，只值三两吗……”
韦二爷只感到身上的红色脉络又在蔓延，这触须都快生到脖子上了，再上往那就是头脑了，饕虫一进头脑可就无药可救了。他已是急得火烧屁股：“五两！五两还不够吗？！哎哟，救命啊真人！我保证从今往后，诚恳礼佛，不是，诚恳进道，只吃素，再也不贪口腹之欲了！”
秦明暗暗失笑，但他依旧掐了掐手指，自言自语道：“唔，还有半炷香，这虫子就要正式进进你大脑了，到那时你便是一具害人的僵尸了，唉，到那时贫道唯有替天行道施法收了你。你说，我是用火符烧了你好呢，还是用镇尸符电住你好呢？”说着，他转了转手掌，竟有一团明亮的火焰闪了出来。
“十两！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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