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3）
李云龙近来心情很恶劣，重要是和妻子田雨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起因是由于在往年席卷全国的“反右”运动中，田雨的父母双双被定性为“极右”分子，开除公职，被送往北大荒的兴凯湖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教养。田雨闻讯后，整整哭了一天一夜，大病了一场。
李云龙对岳父岳母的遭遇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他早就感到这一对老知识分子不是什么循分之辈，说话太出格了，对**总是抱着很深的偏见，什么要对权利进行监督呀，什么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呀，什么言论自由呀。在李云龙听来，这些话确实很反动，**的山河是千千万万义士用鲜血换来的，能拱手交出往吗？轮流执政？亏这些右派分子想得出来。没有言论自由？那是当然的，对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当然不能给他们胡说八道的权利，不然不是反了天了吗？往改革改革也好，汲取点儿教训嘛，以后改革好了还可以摘帽子。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妻子的。谁知田雨根本不领情，反而用一种异样的眼力看着他，他从来没创造平时温柔的妻子会有这种眼力，极度扫兴，伤心欲尽，恼怒和藐视，那眼力太复杂了。妻子终于垂下头往，什么也没说。可李云龙创造田雨当天就把自己的展盖搬进了另外一间卧室，不再和他同居一室。这使李云龙非常恼怒，他不爱好女人用这种手段要挟丈夫，这是对丈夫权利的一种藐视。他赌气独自睡了几夜，表现自己不在乎，指看妻子气消了后自己搬回来，没想到田雨似乎筹备长期分居了，根本没有转变主意的打算。独守空房的李云龙，每夜都在辗转反侧和饥渴难耐中度过。他一怒之下，便搬到军部往住，不再回家了。
冯楠：
你好！
很久没有通信了，心中非常挂念，你和赵刚在北京生活得好吗？真想见见你们，我现在感到非常孤单，真的，非常孤单。身边连个可以倾诉的朋友都没有。回想当年，你我欢笑泛论，同窗夜语。如今，你芳踪杳杳，人如黄鹤往，真不该给你先容个好丈夫，让你老逝世闺中。
今夜没有星光，我怦然心动，像是听到远方传来的一种声音在号召，忽然从梦中惊醒。我看着窗外和茫茫夜空和远处渔火般闪耀的昏黄灯光，努力回想着刚才梦境中的情景，这个奇怪荒谬的梦在我努力想把它回想得清楚起来时，已失往了含混朦胧的细部，只有一个画面异常清楚：那像是一片苍野，四周被一层乳白色的雾状迷蒙所笼罩，天空是混沌的，似晴似阴，一些人高低簇拥着在这苍野上行走，面貌竟闪耀出金属般的光泽。他们迎面向我走来，我依稀辨出其中有我的父亲和母亲。那画面像是无声电影，尽管我拼命哭喊，但他们个个翘首前方，似乎根本没有看见我，和我擦肩而过，我转身向他们追往，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白雾迷蒙，一派苍茫，苍茫中又隐隐约约透出点什么风景，他们的身影向着深远的苍茫中飘然而往……
我坐在窗前，心脏狂跳不已，浑身竟被冷汗浸湿，这难道是冥冥中上天给我的某种警示？我大惑不解。冯楠，我不明确，真的不明确，这是怎么了？最近我偶然看到一份内部材料，竟大吃一惊，在这场“反右”运动中，被定为右派的人竟有五十多万，其中90%以上是知识分子和高级知识分子。你可能在报纸上已经看到，我父母也在其中，还有很多你我都熟悉的老先辈们，他们都被重复发动赞助党整风，向党提意见，最后落得这种下场，据说这叫引蛇出洞，太可怕了。
至于这场运动的是非曲直，我不想评判，由于太复杂了，我只是想，在一个知识分子本来就稀疏的国家里，一下子就把五十多万知识分子打进另册，会给我们这个民族带来灾难性的成果，这种灾难会在今后的岁月中逐渐显露出来，我们民族的理性会逐渐丧失，而愚蠢的民族难道会有前途吗？今天，有谁能禁止一个民族滑向灾难？
我和老李已经正式分居了，由于思想上实在无法交换。对我父母的遭遇，他认为是咎由自取，他的那种冷淡使我的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冷，我仿佛重新认识了他，尽管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人性”这个名词已经消散，但在家庭生活中，人性还多少应当有点儿残留吧。假如在家庭中都找不到一点儿人性带来的热和，那么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曾想到离婚的问题，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动机，由于我创造自己又怀孕了，我想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从此我不会再生孩子了。除了夫妻情绪原因外，我还有个想法，我无权让更多的生命来到这世界上往遭遇苦难，我无法猜测将来还会有什么灾难在等候着孩子们。想到这点，我就禁不住浑身发抖。
冯楠，我在盼着你的回信，把你的近况告诉我。代问赵刚同道好，你真有福气，有个侠骨柔肠的将军和你相守，该满足了。
田雨
1958年3月2日
田雨：
你好！
接到你的来信，我一分钟也没耽误，立即放下手头的事给你回信，省得落你抱怨。谁能拒尽一个美人的请求呢？即使她也是女人，开句玩笑。我不想过多地安慰你，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很空洞的，只盼看你要刚强，要挺住。我只想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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