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喜来（1/2）
52.喜来
进夜的熏风阁灯火繁荣，与往日没有一丝不同。房檐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把一点子没扫干净的残雪映成热红，柔柔得像梦中残影。
“曲香厅”内，喜来酒量过人，以一对五，居然把别人都喝趴了。他一人独立，面带醉色，桃花眼染上迷离，兀自大唱道：
“随身伴，独自意绸缪。
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
孰与话柔柔？
东逝水，无复向西流。
想象更无怀梦草……”（引曹雪芹之《看江南》）
喝多了，咬字不甚清楚，但哀伤的情绪还是像水一般潺潺而出。喜来一向豁达，客人们少见他情绪低迷，现下看到感到很有趣，都涌上往逗弄他。不远处的角落里，青黛与重锦双双沉默并立，本是来找喜来商议事情，见他醉成这样，也不好上往。
喜来被一群人掇弄来掇弄往，像颗滴溜溜到处滚的球，肖重锦怀疑道：“怪了，他最近老伤春哀秋的。”
青黛淡淡一叹，“并非伤春哀秋，而是伤逝怀人。”语气忧虑而沉缓。
重锦豁然明亮，拊掌赞道：“喜来和赤枫没打多少交道，和索欢又经常斗嘴，没想到他俩走了，他倒愿意真心悼念，真是重情义的人。”
青黛眼中奇怪一闪，不再言语。沉默间，只听杯盘碎裂之声乍然响起，本来那边厢喜来被弄火了，逮着一人便正反两耳光下往，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唾骂道：“老瘪三，你什么玩意儿！快给小爷爷滚开！”话一出口，周遭鸦雀无声，一个个转着这边，表情各异，但尽对不是兴奋：大家花钱来找乐子，怎倒变成受气？
挨了阴阳掌的人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一把将喜来掼倒在地，踩上往道：“黄汤灌多了，大爷我是谁，由得你没大没小！”
喜来许是真喝高了，惹怒客人却没有一点悔过，反而拂着额头，很是藐视地大笑：“你不就是那个——”话未尽，被遇上来的重锦捂严了嘴。
“黄老爷，良辰美景，您可别动气呀！”青黛恭敬地插到客人身前施礼，“我给您换个处所，安排几个可人意的好好给您消火，如何？”
黄姓客人打量青黛几眼，突嘿嘿一笑，勾起他的下巴道：“说到可人意，谁比的上你呀，甭费事儿了，就你吧！”说着搂住青黛香了好几口。
严格来说，假如要动熏风阁的少爷，需得走一套极其复杂的程序，这是任何妓馆的台柱都要讲究的门面，一来彰显身价，二来趁机捞钱，三来满足客人虚荣——行内规矩，任何人都不得损坏。
何况熏风阁不是普通的妓院，是京都男风的开山鼻祖，追根溯源可至前朝，这样传了几代人的处所，规矩更大过天了。
熏风少爷们身价不菲，普通陪酒都要客人大放血，如睡一次，那更是天价，尽非普通人能遭遇的。加上少爷们重要习艺习德，倒是放在酒桌上生动气氛更合适些，少爷们亦讲究矜贵自重，断不会马马虎虎吸收旁人求欢。所以历任熏风少爷的客人有很多，但床上的宾客却屈指可数。与其说这是妓，倒不如说是一种精力象征，可以适度地消遣，但不能任意玷污。
这就是索欢至今成不了少爷的原因，他太随便。
言回正传，青黛是熏风阁以才情著称的少爷，一般情况下不能在公然场合予以狎弄，此时若较起真，他是有权利命人将“狂徒”赶出往的。可他青黛少爷，知书达理，断然不会做出粗暴举动，何况喜来得罪客人在先，他若还紧随其后，只怕要影响熏风的名誉了。
所以他只敛眉一笑，委婉而谦恭。“您晓得我的规矩，不沾染孩子们的恩客。您经常指名要喜来作陪，不就是爱好他的泼辣劲儿？今儿小孩儿喝多了，您可疼疼他，别和他一般见识，改明儿他醒了，我让他免费陪您一次。”
啊，多么得体，多么动人，话说到这份儿上，不批准可就太没人味儿了，但黄姓客人似乎很介意那大庭广众之下的两巴掌，不讨回面子实在不甘心。重锦不愿给他机会，扶起喜来站定，笑道：“这么着吧，重锦与喜来是好兄弟，他冒犯你应当我来偿还，不知老爷愿意否？”
姓黄的客人极为为难，摆手道：“言重！既是肖少爷出面，黄某人给你这面子！”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重锦背着喜往返房，恶谑道：“这里可没有肖少爷，只有‘刃’重锦少爷。”——敢接我的话，今晚弄不逝世你！
“哈哈对啊，重锦，你是刃！”喜来大笑，从背后箍住重锦的脖子，像骑马那样重重拽几下，“干逝世那老贱人，你不知道，他背地里舔我脚丫子喊爷爷……”重锦反手打他屁股，无奈道：“行了爷爷，别勒我了行不？”
青黛没好气，一下子停住斥责道：“你还纵着他，这性格早晚得闯祸，瞧瞧他——醉成了什么样子！”
“别赌气嘛，你也说了他还是小孩子……露落哥正好不在，可不敢叫他晓得了。实在喜来挺好的，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肆无忌惮还是有那么多人爱好。”他顿了顿，侧头看着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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