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本家（三）（1/2）
江瑛在门外禀报，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嗓音，却掷地有声，
“让她进来吧。”
“是。”
江瑛推开了门，谢明依再也没有看这位老将军一眼，迈步进了屋子里，随后江瑛关上了门。
一路走来久违的水榭楼台，不知不觉间谢明依创造自己竟有些思念这里，一直到她走进书房，看到谢老太爷的满头银丝之时，谢明依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那个严格的，冷淡的，甚至不近人情的祖父真的老了。
“五年不见，便忘了家里的规矩了吗？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行礼了吗？”
彼时的谢老太爷正在作画，笔下一朵幽兰正傲然绽放。
拼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谢老太爷自己就像这兰花，一辈子都不服输，可偏偏子孙不争气，他也是无可奈何。
唯一崭露头角的孙子却是个女儿身，对于当时的谢老太爷也是一件极其无奈而又哀哀的事情了吧。
“明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祖父请安，是以谢氏子孙谢明依的女儿身份，还是天子亲封的九门提督谢明依，请祖父指导。”
谢明依淡笑着，眸中不见分毫的波动，就像是在谈笑风生，可那双眼睛，一直到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谢老太爷骤然一惊。
每个人在不同的时代都会有不一样的形态，不一样的眼力，幼年的青涩青年的锋芒，中年的混浊，老年的清明。
他用了几十年才委曲的将世事掩在这双眼睛后面，而眼前的人，不过三十不到，却已经……仅仅凭借那一双眼睛，便可以震慑这朝中大部分的权臣。
这一刻，谢老太爷终于明确了天子为什么要压抑谢明依，终于明确了天子为什么会在今天将谢明依召回。
她，就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利刃。
过往是，现在……亦是。
“自然是我谢家的子孙？堂堂九门提督的跪拜，我谢兰可受不起！”说话间手中的笔已经扔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黑墨，三两点落在了谢明依青色的衣角上，青竹之上点点斑痕，竟别有一番风景。
“孙女谢明依见过祖父，祖父安康如意。”
谢明依跪地叩拜，声音极其安静，就在这一刻之前什么也没有产生过，他们就是一对极其和睦的祖孙。
但谢兰知道，在七年前的那一天开端，他们祖孙之间的情分便再也回不往了。
“你知错了吗？”
谢兰缓缓坐在椅子上，看向地上的谢明依，一双清明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孙儿知错。”谢明依抬开端，挺直了后背，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淡淡道，
“自古帝王无情，是孙儿错信了帝王心。此为一错。世态炎凉，众人惯于捧高踩低，是孙儿错信了人心，此为二错。知人心凉薄而不知回避，此为三错。一步错，步步错，致我谢氏一门光荣不顾，此为大错。”
坐在椅子上的谢兰骤然间心口一缩，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个孩子总有这样的本事，明明她说话的口吻那么平庸，明明她看上往仿佛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偏偏每一句都怼在了人的心口处，能要了人的半条命往。
简简的几句话，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带过了过往的一切，委屈，光荣，哀哀，和折磨。
很久的沉静后，谢兰终于开了口，
“怪我吗？孩子。”
怪我当初看着府中人欺负你，却袖手旁观吗？
怪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进了大牢，却视而不见吗？
怪我眼见着你风云再起，又将全部谢家压在你的肩上吗？
怪吗？谢明依曾经在这几千个昼夜里问自己，一直到最后，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满足的答案。
“众人都想把自己的不如意怪罪在别人的身上，那样自己就能活的轻松一些，说是怪，实在不过是推辞责任的借口。实在这一切，不过是自己想要的太多。怪的了谁呢？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念之差罢了，功名利禄，是为了自己亦或是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往，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仅此而已。”
人生的大起大落，对于谢兰而言一切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可他依旧放不下这子弟的子孙们。
谢明依的答复在谢兰的意料之外，同时，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假如……有一天，我把全部谢家交给你，你愿意代替祖父守护这个家族吗？”
谢明依心中讶异，讶异之余却也有一种情理之中的感到，抬眼笑看着书桌后面的祖父，
“祖父，我是个女子，怎扛的起全部谢家？”
看了谢明依好半天，谢兰突的冷笑道，
“怎么？你愿意替天子抗起朝堂，不愿意替老头子我抗起这一个家吗？”
“不敢。”谢明依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对于孙儿来说，天子的担子比这一个家的担子轻多了。”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白瓷的碎片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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