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须臾地（一）（1/3）
郑菀恢复意识之时，创造自己躺在了一张红彤彤的床上。
红彤彤的龙凤呈祥被，红彤彤的龙凤呈祥幔，连荞麦枕都红彤彤一片，不可避免地绣上了一对儿戏水鸳鸯。
她掀被坐了起来，往右看往，是一对儿臂粗的龙凤对烛，烛身烧了一半，刻有“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字样。烛前还摆了一对儿玛瑙铜镂杯、两双筷子，以及几碟子瓜果饼食。
“你醒了？”
斜刺里传来一道声音，往了矫饰，声音如潺溪叮咚，清越悦耳。郑菀下意识往左看往，崔看正站在墙角的一只八耳四足香炉鼎旁，捻起一点儿香灰细细看。
那张脸从侧面看往，认真是山峦峻立、奇峰叠起。从耳骨到眉峰，再从眉峰到鼻梁，都透出一股子冷隽锋利。
大红长袍下一双手捻着香灰，指骨跟玉雕似的，无一处不美不动人，且这种美，是丝尽不含女气的。
……真真生了一副好皮相。
郑菀酸溜溜地想，及时忆起之前还演着的戏码，张开嘴，声音压得又低又茫然：
“国、国师大人，这儿……是哪？你我又为何……莫、难道我、我与你……成、成亲了？”
她问得期期艾艾，说得结结巴巴，看向崔看的眼里还含了胆怯、想往，和一丝不可思议。郑菀伸手将被子拉高了些，只露出一双眼睛。
崔看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不含任何情绪：
“须臾之地，没成亲。”
郑菀：“……哦。”
她当然知道，此处是须臾之地，瞬息须臾，大界外躲着小界，小界数之不尽，成因千奇百怪，也许是因一滴鲛人泪，或是因一粒乾坤土。
有好有坏，有优有劣。
给少年剑君历练的，自然是优的，好的。
这亦是郑菀在石舫上拖延如此久，甚至在最后关头不顾廉耻也要投怀的原因——她想来这须臾之地分一杯羹，纵夺不到机缘，能与崔看来个二人独处、加深一下情绪也是不错。
可郑菀分明记得，崔看在书中的落点是一片广袤之森，为何此处瞧着……竟像是新房？
莫不是两人同进此境，才造成了落脚点不同？
“国师大人——”
郑菀似酝酿出了勇气，掀开被子露出一双雪足，十根指甲均涂上了红艳艳的丹寇，一闪而没进踏脚蹬上的红丝绣履，“我等如何从这、这须臾之地出往？”
“我们不是在石舫之上么？”
“我、我会不会逝世？”
“我不想逝世。”
“国、国师大人，我还能见着阿耶阿娘他们么？”
说着说着，眼里已经有了水光。
“为何、为何你我都换了红色，我身上这嫁衣也是国、国师大人换的么？”
崔看原还不欲理她，听闻此言才直起身，蹙着眉看了她一会才道：
“莫吵。”
谁知这一声，反倒唬得郑菀打了个嗝，捂着嘴也不敢出声，只眼眶里本来还强忍着的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滚：
“我、我忍不住。”
崔看面无表情地强调：
“我阿娘在世时，从不落泪。”
“你、你阿娘是你阿娘，我、我是我……”
郑菀眼泪从小溪淌成了大河。
她可还记得，牡丹班那角儿说过，唱戏最忌中途打断，便看官喝倒彩，也需得硬着头皮往下持续，否则，反倒旁人品出毛病来。
崔看终于叹了口吻：
“如何才干不哭？”
郑菀警惕翼翼地看着他衣袖，似乎对他的衣袖上瘾了，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试探般捏上，见他未摆脱，立马就揪紧了，转哀为喜：
“这样便好。”
陌生人与陌生人的间隔，若以半丈为界，她此时已经突破了一大步。只待他习惯她的接触，再图其他。
郑菀想得很好，谁知崔看跟从前那些对她言听计从的愣头青们不一样，又从袖中一抖，抖出一段白绸，将他手段与她手段相连：
“且离我一丈。”
崔看的面色让郑菀知道，不可再造次。否则，必定会像玄苍界那太极门门主之女，从此后再靠近不得。
她乖乖地离远了些：
“国师大人可找到出往的方法了？”
郑菀推了推门，又推了推窗，纹丝不动。
“若拿剑，可能破出？”
崔看抿了抿嘴，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此间压抑元力，我与你一般无二。”
……换句话说，便是如今他与她一样是凡人？
郑菀郑重地思考了此时捅逝世崔看继续其遗物修大道的可能，无奈地发觉，这步路从一开端就堵逝世了。
她一没兵器，二没身手，自己在学堂里练得三脚猫工夫怕是连靠近都不能，一旦杀意裸露，便会立即被五感过人的崔看斩于剑下——
更别提他因修炼，早就凡铁难伤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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