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圣人（2/2）
长达上百个世纪的宫殿中上百年的老人在夕阳沉没后的黑暗中独自走动，脚步声几不可闻，只有疑问声在大殿里传响回荡。
利奥沉默片刻，反问道：“圣座，拉雪兹有没有教子？”
“有，寄养在特隆敦境内一处农户家里。”教皇回答得很快。
“圣宗陛下，对于我们这些为主牧守子民的信仰者来，拉雪兹还是有后裔的。而这样牵涉到三个庞大国度的要务，只能由教廷的骄子去承担。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能行，一个世纪前的预言，就像一柄达摩克里斯，没有人会忘记。如果出现一个女圣子，俗世不坚定的信徒不知会混乱成什么样，这比女教皇更加妖异。我们做过的那些事，我们让圣母蒙受的苦难，我们做下的‘女巫运动’，都会成为我们的罪。”
“远远不止这样，”教皇截口道：“我担心的是其他更深远的地方，对女人的蔑视并不足以责怪他的信徒。我所想的是叶苏尔，在使用了这样一个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圣子两千多年后，终于要失去他的庇护，我一想到便感到惊惶。三位一体的信仰不攻自破，圣子的唯一性也不需多言，经典主义二元论、经院哲学、天父创世假，全都成了一纸空想，这对暮达奥来才是真正触及根本的灾难。”
利奥再度沉默，良久才继续这场交谈：“圣座，在将这位没有苏醒的圣子迎来后，我们又该如何呢？”
这回轮到教皇沉默，一直没有回应，他站立在休斯廷大教堂主殿正中央墓室入口处的晶石台阶顶端，据这里面藏有唯一一具没有葬在骷髅地的圣棺，乌尔班三世。
当然，尤里乌斯知道那里面是空的。
利奥忍不住自问自答了这个令人叹息的禁忌命题：“或许可以让信仰理论部编纂一部叶苏尔为传达主新的旨意，再一次降临俗世化身为凡人，引导信民走向新世纪的不朽光辉？”
“叶苏尔降生在了一个女童的身上？《圣约》里他借一个木匠妻子的躯体以诞生都不被古板经理学家认可，这样荒谬的言论能获得世人接受吗？”
“那不如将她留在休斯廷，或者梵山隐修会那种地方，几十数百年之后圣灵也会消散，何况一具借来的凡躯？叶苏尔虽然也用无上的圣力复活，但最终不还是死在了宿命的十字上，虽然不是骷髅地的绞架。”利奥接着试图给出一种美好可能性。
“神，怎么可能像个凡人一样默默无闻地在世间白白行走一遭？”
这一次红衣大主教沉默得最久，他想到了一点，他知道应该每个人都想到了，也许早在那个预言出世时就有人想到了，不止是他们这些枢机团成员，有资格接触这一机密的三圣院九圣部的老家伙们应该都有念及这一点，这些为教廷一生矜矜业业的老人没有哪个是愚者。
他刚要出声，老人制止了他。
“不要诉诸于口，这世界，都在他的注视下。”上帝的代言人这样道。
一个世纪前，尤里乌斯三世的名字还是扎珈列，他是一个神圣希罗公国的奥曼诺夫裔家庭长子，十二个弟弟妹妹带来的生活压力让他很就要学会做家务和打零工，整天都要在忙碌节奏中度过，照料未成年的幼弟弟和家畜、浣洗做饭、帮父亲搬运材料、抽空自学萨丁语、和路过的贩们打交道买卖物品、赶走麦场里的乌鸦，他几乎什么都干。
唯独有一天，天色阴沉，街道上行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被来往骑队惊扰到的人群，半空中还响起了嘹亮的警报声。
当天正午开始实行戒严，平民中的孩和女人不允许出门，一周半后才解禁。
后来听城里原本的主教被撤换，新来的主教由教省直接委任。
很多年后回想那时的记忆，尤里乌斯只能记起年幼的自己在夜里难以安眠，听见异常动静，趴在大门上从缝隙向外张望时，发现一个衣袍肮脏破败的教士从门下递进一张传单。
传单用撒丁字写着：
当时，东方的三位圣人来为他的诞生道贺。
现在，东方的圣人已无踪迹唯独遗留下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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