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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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叔叔阿姨们也都跟着哄笑起来，纷纷围着我逗乐打趣。
晚上剧组会餐。
那个年代一般人终年吃不上几两肉，而剧组的晚宴满满几大桌鸡鸭鱼肉，让我饕餮一顿。
还不仅如此。
事后，父亲用三合板与罐头盒盖，为我做了把北伐军战士使用的大刀。刀身用银色金属漆刷过，刀把则用红绸子缠起，样子非常逼真。每当我与小伙伴们玩“好人坏蛋”游戏时，都会拿出这把心爱的大刀，在羡慕的目光下得意洋洋。
后来在玩耍时，大刀断成两截，我心疼地哭了很久。
然而没过几天，父亲又递给我一把崭新的大刀……
毛刷停了下来。
高压水枪来回摆动，对我的车喷出强力水流，冲走车身的污垢。
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我驶离隧道并招呼儿子下车，父子俩注视着工人钻进车内擦洗。
转眼34年过去。
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我也人到中年，和他当年般看着儿子的一天天长大，思考着为人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儿子则饶有兴趣地观察洗车隧道里的水雾，看着它们随风飘散。
我不禁想：那些往事都曾真实地发生过，如今它们飘向了哪里？
我不相信这些事就这么如烟般散去，它们一定还存在于宇宙中的某个角落——否则又怎么证明它们曾发生过呢？
儿子打断我的沉思：“老爸，你见过你的爷爷吗？”
“没有。”我回答道，“我出生前几十年，老爸的爷爷就去世了。”
“哦。那咱俩一样，都见不到自己的爷爷。”
我笑了笑：“是啊。不过你比我幸运——爷爷去世时，你已经在袋鼠妈妈肚子里3个月了，爷爷知道你的存在。”
“那他会喜欢我吗？”
“肯定会。”我点了支烟说道，“那时，爷爷天天盼着能见你一面……”
2004年3月，距父亲去世还有半个月。
那时我正利用业余时间在写一本家族的历史传记，前半部分是父亲的口述。
白天我还得正常上班，晚饭后，就坐在父亲病榻前，记录他68年人生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
父亲已自感来日无多，叙述时几乎争分夺秒，信息量极大——20天我记录下30万字。
每晚叙述完毕，他都虚脱般闭上眼睛。
而白天他也没闲着。每当吃过早饭，他都会拄着双拐到我书房招数看。
父亲一辈子爱看书，临终前也没有改变习惯。
当时我的藏书，多是政治与历史类，特别是苏联历史。
父亲阅读很快，厚厚的一本《历届克格勃主席的命运》，他几天就读完了。
有时晚上开始叙述前，他还会跟我交流几句读书心得。
他一生中读的最后一本书，是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
我向他推荐了这本书，说这本写于1948年幻想未来“英国社会主义”统治的小说，却很精确地勾勒出了1949年后发生在中国的那些事。
他读完了。
但在其后跟我交流心得时，却对我说：“以后别再让我看这种书了——我的病已经很痛苦了，我经历的事也很沉重；再看这种让人痛苦的书，我受不了。以后，再推荐我读一些轻松愉快的书吧，哪怕是笑话，也比看这种书的滋味好受。”
我记下了，却未能提供出“轻松愉快的书”——我的书柜里，一本这样的书都没有。
再去书店找，却已经晚了——几天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父亲停止了思考……
本章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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