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钱嬷嬷篇(终)(2/3)
老太爷抬起头,柔柔的看着我,定定的一句话也不说。手上高高举着的,依旧是那只做工‘精’良的兔子灯。
我问他,你这样举着不累吗?
他回我说,不累,我为她做任何事,都不累!
我又问他,小姐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嫌累!
他抬抬眉,嘴边绽放出一抹最温柔的笑意,你家小姐,来迟了!
……
我老了,眼‘花’了,牙掉了,老得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冬日的太阳了。
可是,偏偏老天爷还让我活着。
我活得太长了,长到没有人再会听我去讲繁琐的那些陈年旧事。愿意听的人,早在几年前,就早我一步,离我而去了。
小姐去的那天,是个初冬的‘阴’雨天。
那一年,燕南国不知道哪个将军谋反了,带着别国的大军打到了西北边。我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颇有几分京城的样式。
大老爷拿着京城的来信,一字一句的念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听着听着,突然哈哈大笑不止,那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当天夜里,她就去了。
等我半夜进屋给老太太喂水的时候,老太太的身子已凉了半边。
过后我才知道,老太爷在外头的‘私’生子,那个叫徐思远的年轻人,走了!
老太太恨的人,终于统统走了。
我亲自动手替老太太净了身,浑浊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老太太啊,你这口气憋了大半生,到头来,还是没有看开啊。你见他们一家团聚了,心有不甘,就这样巴巴的跟了过去,何苦呢?
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哪里会有位置留给你……
人啊,不能总向前看,有的时候,得往后看看;不能总想着自己没有的,得多想想自己有的。
你要当初听了嬷嬷的话,找个心疼你的男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我一边替小姐一缕缕的把头发梳好,一边在她耳边嘀咕着。
阳光斜斜的照样厢房里,柔柔的照在小姐的脸上。光影下,小姐的嘴微微嘟着,如玫瑰般娇嫩。细细的绒‘毛’根根分明。那高高昂起的下巴,带着好看的弧度,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她偏过脸,扬起微笑,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娇羞的道:“嬷嬷,昨晚那个手提‘花’灯的男子,笑起来真好看!”
……
“嬷嬷,你嘴里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药’冷了,该喝‘药’了!我扶你起来。”阿松甩了条大辫子,走到我‘床’前。
“阿松……都一世过去了……怎么这‘药’才冷下来啊!”我颤悠悠的伸出手,想指了指窗户外头的阳光。
“嬷嬷,又说什么胡话呢,什么一世过去了,怕是做梦了吧。”阿松把我的手放下,我扶起来,替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做梦?”
“可不是做梦了,我都听见你说梦话了!”阿松吹了吹‘药’,送到我嘴边。
“苦的……很!能……不喝吗?”我苦着脸巴巴的望着阿松。
“嬷嬷听话,这‘药’啊,是咱们大‘奶’‘奶’求了三两小姐,才给你‘弄’来的‘药’方,灵着呢。你这一碗‘药’,抵得上阿松我一个两年的月银。嬷嬷可不能辜负了大‘奶’‘奶’的一片心意。”
老太太走后,我就成了这个府里最老的人。大爷,大‘奶’‘奶’看我‘侍’候了他们祖母一辈子,就帮我挑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好吃,好喝的供起来,还专‘门’派了五六个丫鬟‘侍’候我。逢年过节,大爷,大‘奶’‘奶’还会带着府里的哥儿,姐儿,陪我说说话,聊聊天。
为人奴婢,能活到这个份上的,我算是开天僻地头一个。
“三两小姐?哪个三两小姐?”我不记得蒋府里有这样一位小姐。
“嬷嬷忘了,前几年四小姐回南边来,后头跟着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三两小姐。她还给你把过脉呢?”
“又胡说,孩子怎么会把脉,又哄我呢?”我听得有些糊里糊涂。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神医,人家啊,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会读医书了。嗨,我跟你啊,也说不清。嬷嬷,把‘药’吃完了,趁着今儿外头没有风,阳光足,一会儿,我让人抱你到外头院子里晒晒太阳,去去身上的‘潮’气。”
阿松一边喂我喝‘药’,一边霹雳啪啦,不带喘息的说着话。
不知为何,我心里头听得,很喜欢。
我像她这样年轻的时候,可不敢这样说话,那时候侯府规矩大,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都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侯府?我怎么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
冬日午后的阳光,晒得我睁不开眼睛,身上暖和和的。
阿远埋头帮我修剪指甲,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那时候,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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